说了一大堆,围观的人群啥也没听进去。
就听到两个关键点。
第一,我有了亲儿子,抱养来的闺女我就不要了。
第二,你们知道我不愿意养,我也知道你们知道我不愿意养了,你们谁愿意养赶紧领走吧。
王奶奶气性大,当场气的不住给自己顺气,多亏了一辈子的涵养在那,不然早就破口大骂起来。
“陈海涛,你小子,还怪要脸的。”巷子口踩着自行车的某个工友支着脚听了好一会,像是实在赶时间,隔着老远喊了一句,踩着自行车匆匆走了。
场面一度安静,紧接着又是一阵喷笑声。
可不是嘛!
这老小子,既要脸,又不要脸。
“那干脆赶紧的,你小子赶紧回去把户口簿拿上,趁现在公安局还没下班,一起去办下手续,这孩子我老牛养了!”
牛秀成现在是对陈海涛一百个瞧不起,只想快点把手续办完,多推迟一天就多一天的变动。
“牛叔,你自己咋就帮小来做了决定,我倒是觉得小来做我闺女挺好的,我家几个小子,就差个小来这样的闺女。我家还是双职工家庭,亏待不了小来。”
吴翠芳靠在自家门上,加入讨论。
“双职工家庭”这几个字被她说的抑扬顿挫,阴阳怪气。
牛秀成当然知道她只是为了恶心一下陈海涛,还是脸色不变的轻声询问,“小来,以后牛爷爷就是你的亲爷爷,可以吗?爷爷家里有好多房间,随便你挑。”
牛秀成说的豪气,陈来也答应的爽快。
“好哦,我喜欢牛爷爷,爸爸妈妈只喜欢小弟弟,那我就只喜欢牛爷爷好啦!”陈来把自己说开心了,捂着嘴偷笑。
“小来这样说,王奶奶就伤心了,小来只喜欢牛爷爷吗?”王奶奶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和往常一样逗着孩子。
能在邻居堆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崽,当然最会的就是左右逢源。
“我也最喜欢王奶奶了。”
“还有我呢?小来,你上次还说最喜欢我。”吴翠芳假装不开心。
“嗯嗯,还有姨姨,还有叔叔伯伯。”陈来一个也不放过,被牛秀成抱着笑得甜滋滋,化身端水大师。
这样欢乐的气氛,在陈海涛气喘吁吁揣着户口簿跑过来时,戛然而止。
“走吧。”牛秀成懒得多说一个字,抱着陈来面无表情走在前面。
陈海涛满腹心事跟在他身后,边走眼珠子不停打转,似乎在算计什么。
到公安局不到二十分钟,陈来已经和原来那个家庭没有了联系,成为了牛秀成的孙女,牛昕。
这是牛秀成给她重新取的名字,昕字有黎明朝阳的含义,寓意着孩子像清晨的阳光,能有一个全新、光明的未来。
“爷爷取的名字好听~”得到了新名字的牛昕接受良好,全然不顾旁边脸色有些黑的陈海涛。
他是没想到牛秀成能做的这么绝,不光改了姓,连孩子的名字也一起改了,好像这个孩子和他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避之不及。
“昕昕喜欢就好。”牛秀成笑得慈爱。
转了户口,陈海涛就没有什么用处了,牛秀成抱着牛昕出了公安局,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陈海涛。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得了个好孙女,这不得带孙女去国营饭店好好庆祝一顿。
牛秀成常年板着的一张脸突然挂上笑容,他自己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吓坏了路上遇到的熟人们。
“牛老头今天咋了,怪吓人的。”刚和牛秀成打完招呼的一名工人心里直打鼓,和身边同伴嘀咕。
他消息不灵通,不代表他身边同伴消息也不灵通啊。
别看他们厂不小,但消息流通的速度快啊。
在牛秀成带着牛昕和陈海涛去公安局的时候,消息已经席卷整个厂,隐隐还有往外扩大的趋势。
“陈海涛认识吧,二组车间的,他那个闺女是抱养的,前段时间他媳妇不是生了个大胖小子吗?这抱养来的闺女,人家不想养了。”他说着,嘴角单边上扬,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
可以说是极其看不上了。
“啥?还有这事!我看那陈海涛挺老实的,咋能干出这种弃养的事呢!”
“他咋干不出来?他家那闺女长得好,还懂事。牛老头隔几天就去供销社买包奶糖,还有桃酥啥的,都给了那闺女,我撞见好几次了。”
“嘿,这牛老头,别看他平时板着个棺材脸,没想到心还挺好。”
这样的场景在各个地方上演着。
喜气洋洋的牛秀成带牛昕吃完饭,还抱着她绕着整个厂的家属区溜达了好几圈。
直到确保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他有孙女后,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家。
牛秀成这边欢天喜地,陈海涛这边却上演着凄风苦雨。
“你就这样把闺女送人了?”岳燕刚哄睡儿子,听到陈海涛带回来的消息,恨不得跳起来骂人。
陈海涛一脸不解,“咱们当初养那丫头,不就是因为咱们没孩子。咱们儿子都出生了,还养那丫头干啥?多攒点钱给儿子不好吗?”
他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多给闺女攒点钱,好让她以后能过的好一点。
但抱养来的闺女哪里比得上自己儿子,那可是和他流着一样血的亲儿子。有了儿子当然要优先保证亲儿子的资源。
岳燕气的直拍胸口,“我们养了那丫头几年,你就一点好处都没讨回来,白白送人?”
她岳燕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没想到家里有个不会过日子的。
“白送人?”陈海涛笑了笑,给了她一个‘你想的太简单’的眼神。
“那牛老头不简单,都说咱们牛厂长是他侄子,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你看牛老头住的房子,他不是咱们鲁城人,一来就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家底可不薄。”
岳燕不明白了,但看陈海涛笑得鸡贼,追问了两句。
“那丫头我知道,脾气好性格好还心软,咱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叫一天爸妈,一辈子都是她爹娘,她改了名换了姓就能不认咱们了?”
陈海涛冷哼一声,“不可能!”
“牛老头都多大年纪了,还能活多久?等那牛老头一死,牛老头家的那些东西不都是那丫头的,到时候咱们再去关心关心那丫头,不就等于是咱们的吗!”
岳燕瞪大眼睛,忍不住连连感慨,“还是你会算计,我们读书那会,老师天天说男的数学学得好,我还不服气,果真算的好!”
“等过段时间,说不准咱们还能借牛老头搭上牛厂长的关系,想起来就美!”陈海涛已经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