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一条不会回头的河流,一直向前淌着。
深秋,草原的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寒意。
西夜使团除了同其余两国与北苍商议了日后商路的事宜外,未曾获得任何加盟的实质性进展。
北苍与昭国的盟约依旧坚如磐石。
这一日,西夜使臣毕恭毕敬地向北苍王辞行。
“外臣在此盘桓多日,深感北苍兵强马壮。”
“此次与昭国盟好,更是如虎添翼,实乃草原之幸。”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我主命外臣带来的贺礼与友谊,已然送达。”
“外臣不便再多叨扰,就此告辞,愿北苍与西夜情谊长存。”
左贤王端坐王位,神色威严中带着审视。
他并未多做挽留,只是依照礼节,回赠了北苍的皮毛与骏马,说了些场面话。
“西夜国主美意,本王心领。”
“使臣一路辛苦,回去后代本王向国主问好。”
整个辞行过程,平淡无奇。
仿佛西夜使团真的只是一支前来表达祝贺与善意的普通队伍。
文落川与楚奕辰并肩立于王宫之外。
西夜使团的车队缓缓驶离王庭,消失在苍茫的地平线上。
“他们就这么走了?”
文落川微微蹙眉。
这些天或许是清心咒稳定下来了,他受到的影响也没那么严重了。
主线剧情也在他们的配合之下,缓慢增长到了80%。
楚奕辰目光沉静。
“表面的退让,有时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他们没有达成明面上的目的,但暗地里撒下的种子,未必不会发芽。”
他想起系统监测到那些流传在贵族间的隐晦谣言。
还有,边境线上那些被及时扑灭却依旧留下了痕迹的小摩擦。
西夜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毒蛇。
一击不中,便迅速缩回阴影,等待下一次机会。
文落川点了点头,感受着脑海中那虽然被压制却依旧存在的低沉杂音,揉了揉额角。
“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楚奕辰转头,看到他眼底尚未褪去的疲惫,牵住了他的手。
“无论如何,他们离开了。”
“至少眼下,我们可以暂时专心对付别的东西。”
远去的西夜马车内,使臣脸上那谦卑的笑容早已消失。
他靠在柔软的垫子上,缓缓闭上眼。
哼着不成调的中原风格的歌谣,手掌轻轻拍着膝盖。
腕上的银饰在他的动作下发出叮当脆响。
“大人,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心腹随从低声询问,语气带着不甘。
阿那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急什么?”
“种子已经撒下去了。”
“没有北苍的帮助,我们确实无法直接攻打昭国。”
“但若是北苍自己乱起来呢?”
“若是那位被视为北苍未来希望的小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呢?”
随从骤然一惊。
“您,您是说……”
阿那云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先回去再说。”
“出来多日,本王……有点想念王妃了。”
王庭之内,互市依旧繁荣,商旅往来不绝。
那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
文落川脑海中的杂音虽被清心咒压制在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平,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刺耳。
却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不散。
尤其是在他疲惫或心神松懈时,总会悄然探出头来。
用那充满诱惑和扭曲的语调,低语着关于权力、占有和毁灭的疯狂念头。
“哥。”
某次晚膳后,文落川放下筷子,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们。”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一种源自本能的预感。
楚奕辰习惯性敲着桌子,沉默地思考着。
系统虽然没有直接监测到来自“总部”的剧烈冲击,但它也确认,文落川精神波动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些。
这绝非好兆头。
还有那些已经在北苍贵族间流传开来的谣言,以及边境线上那些看似偶然,实则刻意的小摩擦。
这些种子正在悄无声息地消耗着北苍内部的凝聚力。
同时消耗着文落川本就因对抗精神侵蚀而紧绷的神经。
“我们也差不多该出手了。”
子夜。
王庭东南角。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贴近了一顶略显破旧的房屋。
哈鲁正就着油灯,喜滋滋地数着一枚枚西夜金币。
他嘴里哼着小调,盘算着明天再去哪个相好的那里炫耀。
忽然,油灯猛地熄灭。
“谁?!”
哈鲁一惊,话音未落,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
另一只手臂如同铁钳般勒住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他拼命挣扎,却感觉浑身穴位被精准击打,瞬间酸麻无力。
“唔……唔唔!”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只看到两双冰冷无情的眸子。
其中一人迅速搜检,从他枕下暗格里摸出了那袋还没来得及藏好的西夜金币。
以及几张写着暗号用于接头的纸条。
证据确凿。
“向神明祈祷吧,哈鲁。”
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不待他反应,一块破布被强硬地塞入口中。
紧接着,带着土腥味的黑色头套罩下。
他整个人被两三下捆绑,像一袋货物般被扛起。
被人带着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帐外巡逻的卫队毫无察觉。
同一时间,王庭西侧。
军营区。
一位将军刚与几个同样对文落川政策不满的军官喝得酩酊大醉。
他们相互扶持,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营帐。
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咒骂着。
“……嗝……什么小殿下……”
“懦夫一个,就知道讨好南蛮子……忘了草原的根……”
突然,四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营帐的阴影中闪现,呈合围之势。
将军醉意瞬间醒了大半,下意识就去摸腰间的弯刀。
“你们是什么人?!”
“暗牙。”
为首的蒙面人言简意赅,他单手一挥,示意同伴行动,并不想与他废话。
另外三人如狼似虎地扑上。
他想要用弯刀攻击,但那点醉酒后的力气在训练有素的暗牙面前不堪一击。
几下便将他死死按倒在地。
将军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但依旧仗着几分蛮横和酒劲,吼道。
“暗,暗牙?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犯了什么罪?!”
“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说完,他就被咔嚓一声卸掉了下巴,防止咬舌或大声呼喊。
随后立马同样捆缚,套头,动作干净利落。
营区巡逻的士兵听到些许动静赶来查看时,只见原地空无一人。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庭外围,互市边缘。
一家看似普通的皮货店。
那西夜暗桩正准备熄灯休息,忽然耳朵微动,听到了不同于风声的响动。
他极其警觉,立刻吹熄油灯,翻身就欲从后窗逃走。
然而,他刚推开窗户,一把冰冷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窗外,不知何时已站了两名暗牙。
“朋友,这么晚了,想去哪儿?”
窗外的暗牙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暗桩心知暴露,眼中凶光一闪。
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的匕首,反手就刺。
他动作极快,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
但架在他脖子上的弯刀纹丝不动,另一名暗牙已如闪电般扣住他持匕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暗桩闷哼一声,匕首落地。
不待他再有动作,其中一员冷笑着,将他捆好套上头套,迅速转移。
在这之后,剩余人员搜查了整个皮货店。
从暗格中找到了微型弓弩,以及与西夜联络的密码本等物证。
“西夜的鼹鼠,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