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8:15 700米外 小坡公园 制高点)
与此同时,在直线距离约700米外的一处山坡公园观景台上,一个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静静地立在那里。
凯尔,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
正举着一具高倍率军用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嚣张的弧度。望远镜的视野清晰地将那栋三层小楼周围的混乱尽收眼底:闪烁的警灯、黄色的警戒带、忙碌的警察、以及那辆醒目的救护车。
他甚至能透过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模糊地看到里面那个站在窗前的亚洲刑警的身影。
“呵…这群警察倒是不孬,反应速度比我想的快不少。”
凯尔放下望远镜,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也好,省了我们不少麻烦。谢谢你们帮忙清理现场了。哈哈哈…”
他发出几声短促而低沉的笑声,随即拿出一个加密通讯器,按下按键:“清洁工呼叫车库,垃圾已处理,环卫车辆已到位。按b计划撤离。完毕。”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没有任何灯光的快艇正悄无声息地划开漆黑的水面,向着维多利亚方向驶去。卡修斯 和 里奥 已经换上了普通的冲锋衣,看起来与夜钓归来的游客别无二致。由于公共码头已被警方控制,他们正按照备用方案,前往一个早已安排好的私人商业码头。
站在窗前的崔政赫,双手插入西装裤的口袋里。远处山坡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个极其微弱的反光点,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他常年训练出的观察力捕捉到了这一异常。
他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查看时间,晚上8点15分。屏幕亮起时,他注意到一条大约一小时前收到的、没有显示号码的匿名短信。
他的指尖点开短信,目光快速扫过那寥寥数语。瞬间,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缩,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秒。他的眉头骤然紧锁,但仅仅一秒之后,所有外泄的情绪被强行压下,面部表情恢复成一贯的冷峻。
他拇指一动,迅速将手机屏幕锁屏,黑色的屏幕映照出他看似毫无波澜的脸庞,仿佛那条信息从未出现过。
(晚上 8:25 前往司法鉴定中心的救护车上)
马克的尸体被小心地装入黑色尸袋,抬上了救护车。崔政赫和杨帆陪同前往,车厢内弥漫着消毒水和隐隐的血腥味混合的冰冷气息。车辆行驶在岛上蜿蜒的小路上,昏暗的灯光随着颠簸轻轻摇晃。
“真的…太窝囊了…”杨帆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摘下的眼镜捏在手里,疲惫地揉着眉心,“好不容易锁定的目标,既是嫌疑人又是可能知道内情的证人,就这么没了…线索又tm的断了!”
“嗯。”崔政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的目光似乎落在那个黑色的长袋上,又似乎穿透了它,落在了某个更遥远、更复杂的地方。
短暂的沉默后,杨帆重新戴上眼镜,职业习惯让他无法完全停止思考。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强光勘察手电,再次拉开尸袋的拉链,想要更仔细地研究一下那两处枪伤,试图从中判断出更多武器信息。
“入口创缘相对整齐,有轻微的挫伤轮…像是9mm,”他喃喃自语,手指虚指着伤口,“这种创口…”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向上移动,掠过死者苍白僵硬的脖颈和胸部区域。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手电的光斑停留在死者锁骨上方的一片皮肤上。
“咦?”杨帆发出疑惑的声音。
在特定角度的强光照射下,他发现马克从脸部到下颈部的皮肤质感,与胸部以下的皮肤似乎存在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差异,仿佛…覆盖着一层极薄的、与本身皮肤纹理略有区别的膜状物?
这种差异微乎其微,若非他这种经验丰富的勘察专家在特定光线下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出于专业的好奇和直觉,杨帆戴上新的手套,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轻轻搓揉一下那片区域,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崔队,你快来看,”他同时扭头呼唤崔政赫,“这里好像有点…”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崔政赫的手已经快一步,稳稳地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杨帆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崔政赫投来的目光。
崔政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眼神深邃而锐利,传递着一个清晰无比、不容违逆的指令。
不要碰,不要说,就当没看见。
杨帆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不解,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崔政赫那近乎凝重的注视下,将所有疑问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沉默地、依从地,将马克衬衫的扣子一颗颗重新扣好,缓缓拉上了尸袋的拉链。
救护车依旧在行驶,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单调而持续。但车内的气氛,已然从之前的挫败和无力,悄然转变成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复杂、充满了未解疑问和深层疑虑的死寂。
窗外,盐泉岛的夜晚彻底沉入黑暗,只剩下救护车顶灯孤独旋转,将红蓝光芒投入无尽的夜空,仿佛在为一个陷入更深深迷局的案件,无声地鸣响警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