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的束修很快凑齐了。
私塾开课那天,赵家全家出动,送赵子轩去学堂。
赵子轩穿着赵李氏连夜改好的新衣裳,紧张得手心冒汗:“姐……我、我要是学不会咋办?”
似锦拍拍他的肩:“学不会就回来,去掏大粪。”
赵子轩:“……”
赵李氏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好好学!别给你姐丢脸!”
赵大山憨憨地笑:“我儿子,肯定行!”
私塾的老秀才收了束修,打量了赵子轩几眼,点点头:“年纪大了些,但肯用功就好。”
在赵子轩进去之前,似锦和他说:“我们的钱是干干净净挣来的,不要别人说你什么你就否定自己。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回家。”
“嗯,姐,我知道的。”
赵子轩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走了进去。
束修交了,赵李氏就不让似锦上山,她说山上危险,钱没了可以再赚,女儿就一个,没了可就真没了。
似锦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不让上山就找别的出路。她自己买了毛笔和纸张,将以前经历过的事写下来。
这个世界娱乐方式不多,看话本是之一。写了的书和书肆占股分成,至少能补充一点家用。
似锦写好一部分就交给阿若修改定稿,再由似锦坐牛车去镇上交给书肆管事。
制盐制肥皂似锦会一点,但这个朝代没有盐引(制盐凭证),属于私盐,被抓到是要杀头的。
似锦现在没什么人脉,如果按照原文来算,只算前几章,女主苏软软的事业还没开始,那些个大人物自然也没出现。
这天,似锦正在写书,忽然听到院外出现骚动,似锦隐隐听到“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去”。
原来是村口来了个陌生的年轻书生。
他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倒在村口的榕树下,像是饿晕了过去。
苏软软恰好路过,连忙上前:“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书生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水……给我水……”
苏软软赶紧解下腰间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喂他。
这一幕被路过的村民看到,纷纷夸赞:
“软软就是心善!”
“这书生看着不像普通人,说不定是贵人落难呢!”
那书生喝了水,缓过气来,勉强坐起身,朝苏软软拱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虽衣衫褴褛,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书卷气,谈吐文雅,显然不是普通农户出身。
苏软软脸颊微红,连忙摆手:“公子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村民们围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书生看着像个读书人!”
“说不定是赶考落第的举子呢!”
“软软真是福星,随便救个人都是贵人!”
苏软软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头抿嘴笑。
有人问他:“姓名?籍贯?为何来此?”
书生一愣,随即苦笑:“在下谢临,江南人士,因家道中落,北上投亲,不料途中遭遇山匪,盘缠尽失,流落至此……”
谢临。
站在最外围的似锦目光闪了闪。
原文中,苏软软救下的落魄书生,正是谢临,未来的首辅。他隐忍蛰伏多年,最终权倾朝野,而苏软软则因“救命之恩”,被他捧在手心,享尽荣华。
“姐,看啥呢?”
赵子轩下了学,见村口一堆人凑在这里,又在这边看到了他姐,也跟着凑热闹。
“救人呢。”
似锦这边说着,苏软软那边也差不多走完剧情了,苏软软说不能让人家就这么倒在这里,托叔叔伯伯把人带她家去了。
赵子轩兴奋道:“姐!我今天学会写名字了!”
似锦点头:“不错。”
赵子轩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赵子轩”三个字。
旁边传来一阵村民的哄笑。
“哟!赵子轩还会写字呢?”
“别是描的吧?他哪是读书的料!”
“就是!这么大年纪才上学,能学出个啥?”
赵子轩脸色一僵,攥紧了手里的纸。
他很想不顾一切骂回去,但夫子说,人要明理知廉耻,再像以前那样骂回去是万万不可的。
“谁敢笑我轩哥!”
“就是,再笑我轩哥,先问问我拳头!”
旁边窜出来两个人。
是赵子轩的玩伴,王小虎和李大牛。
王小虎一把抢过赵子轩手里的纸,高举过头顶,扯着嗓子喊:“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字写得比我家养的鸡扒拉的还工整!谁说是描的?!”
李大牛更直接,撸起袖子往赵子轩身边一站,瞪着眼道:“赵子轩和我们是哥们儿!谁再嚼舌根,先问问我拳头答不答应!”
村民们被这俩小子唬得一愣。
王小虎他爹是村里杀猪的,李大牛他爹是打铁的,两家在村里都有些威望。平日里这俩小子调皮捣蛋,但护起短来,倒真有几分气势。
赵子轩呆住了,眼眶有些发热。
王小虎把纸塞回他手里,拍拍他的肩:“别理他们!夫子都夸你学得快!”
李大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是!明天咱们仨一起上学,看谁敢废话!”
赵子轩重重点头,胸口那股闷气忽然就散了。
他忽然觉得不对:“你们明天也去?”
两人点头:“昂。”
他们叽里呱啦说了。
“没人一起偷鸡摸狗总觉得不自在。”
“咱仨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上学也一起呗。”
“就是,你可不能不讲义气啊!”
*
回到家,赵李氏正在灶房忙活,见她回来,随口问道:“闺女,外头吵吵啥呢?”
“来了个书生,苏软软救了。”
赵李氏“哦”了一声,没当回事。
赵子轩虽然被王小虎和李大牛安慰了,心里到底还是有点芥蒂,扭扭捏捏把写了名字的纸拿出来。
赵李氏凑过来看,笑得合不拢嘴:“我儿子真厉害!”
赵大山也憨憨地笑:“像爹!聪明!”
一家人其乐融融。
赵大山和赵李氏白天忙,很早就睡了,留下似锦看着赵子轩温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可以……”
赵子轩抓耳挠腮,感觉剩下那句就在嘴边了,但死活想不起来。
“可以为师矣。”
对对对!
赵子轩眼睛一亮:“对对对,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姐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等等。
“姐,你会啊?”
“一点点。”
赵子轩又泄气了。
“连我姐都比我聪明……我还学个什么劲儿啊?”
似锦摇头,正好借着今天的事一起说了。
“今天傍晚,那时候你可以反驳回去的,你以前可不是那样畏畏缩缩的人。”
之前他威胁全村人的事她可还记得呢。
见赵子轩情绪低落,她道。
“有些人你不跟他计较,他会觉得你好欺负。不要相信清者自清,该为自己争取的,就一定要争取。我们不偷不抢,也不打人,你若憋在心里一定会难受,倒不如痛痛快快骂出来。”
“可那些学了书的都没见过那么会骂人的,说是有辱斯文,不合常理……”
似锦反问他:“别人家弟弟彩礼不够都卖了姐姐换,你也要把我卖了吗?”
赵子轩立刻站起来了:“谁敢动我姐我就跟谁拼命!”
“……我知道,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