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星沉浦站在那里,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
手中那个被捏得变形的药盒,是她怒火的实体化,无声地宣告着她试图反抗的愚蠢与后果的严重性。
柏锦感觉牙齿都在打颤,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星沉浦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
她想说话,想辩解,哪怕是徒劳的,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我...”她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没有...”
“没有?”星沉浦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嘲弄。
她缓缓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她平视,距离近得柏锦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翻涌的暴戾。
星沉浦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药盒上的名字:
“米、非、司、酮、片。用于终止早孕。”她念得很慢,很清楚。“告诉我,柏锦,你买这个,是想终止什么?”
星沉浦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闪躲。
柏锦浑身一颤,被她话语里赤裸裸的残忍击垮。她崩溃地摇头,泪水甩落,“不...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害怕?”星沉浦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虽未咆哮,但那陡然增强的压迫感让柏锦瞬间噤声。
“害怕什么?害怕怀上我的孩子?还是害怕这个孩子,会彻底断送你那点可笑的逃离念头?”
她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柏锦的,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回答我!”
柏锦被她吓得往后一缩,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门板上,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知道,任何谎言在此时都已苍白无力。
她抬起泪眼,迎上她骇人的目光,声音颤抖:“是!我是害怕!我害怕这个流着你血液的孩子!我害怕她出生在一个充满算计和控制的环境里!我害怕她将来会变成另一个你!我更害怕...这个孩子会成为你永远锁住我的工具!星沉浦,你告诉我,我难道不应该害怕吗?!”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
星沉浦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风暴愈演愈烈。
她没有立刻发作,反而缓缓站起身,重新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星沉浦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药盒。
“工具?”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原来在你眼里,我们的孩子,只是一个工具。”
她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柏锦身上,那里面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柏锦,你似乎永远都学不乖。”她慢慢地说,语气平缓,却字字诛心,“我给了你活着的机会,给了你星太太的身份,甚至容忍了你一次次试探底线的小动作。我以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能让你认清现实,学会安分。”
她向前一步,将那个被捏得不成样子的药盒,随手扔在她面前的羊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来,是我太仁慈了。仁慈到让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力。”
星沉浦话音落下的瞬间,柏锦感到一种比面对她直接暴力更深的恐惧。
“起来。”她命令道。
柏锦挣扎着,依靠着门板勉强站起,双腿软得如同面条。
星沉浦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走到房间的通讯器旁,按下了一个按钮。
“林峰,过来一趟。”她对着通讯器简短地说完,便切断联系。
林峰?柏锦的心猛地一沉。她要做什么?
不到五分钟,林峰便提着医疗箱匆匆赶来。
他看到房间内的情形。
星沉浦面沉如水,柏锦泪痕未地地靠在门边,以及地上那个显眼的被捏变形的药盒立刻明白了大半。
他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低下头,恭敬地站在一旁:“星总。”
星沉浦指了指地上的药盒,语气淡漠:“检查一下,是不是她买的那种东西。”
林峰依言上前,捡起药盒,仔细看了看,又打开确认了一下里面的药,然后恭敬地回答:“是的,星总,是米非司酮片,标准的流产药物。”
星沉浦目光再次转向柏锦。
“看来,星夫人的身体状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星沉浦刻意加重了“复杂”二字,“她不仅肠胃不适,精神压力过大,现在,似乎还产生了某些...危险的臆想和冲动。”
柏锦惊恐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星沉浦对林峰吩咐道:“从今天起,夫人需要更‘专业’的照料和‘静养’。她的房间里安装一些必要的医疗监测设备。饮食起居,由你指定专人负责,所有进入她房间的东西,包括食物、衣物、甚至空气清新剂,都必须经过严格检查。”
星沉每说一句,柏锦的脸色就白一分。
“不...你不能这样...”她颤抖着抗议,声音微弱。
星沉浦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对林峰说:“另外,鉴于星夫人目前极不稳定的情绪状态,为了避免她做出任何伤害自己或孩子的‘不理智’行为,需要采取一些‘辅助’措施。”
林峰微微躬身:“您的意思是?”
星沉浦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柏锦苍白的面孔:
“准备镇静剂。在她情绪‘过度激动’,或者出现任何‘潜在风险行为’时,可以使用。剂量,以确保她和胎儿‘安全’为准。”
“星沉浦!你不能!”柏锦失控地尖叫起来,冲上前想去抓住她,却被旁边的女保镖轻易拦住,“你这是非法囚禁!你这是虐待!”
星沉浦终于将目光完全落在她激动而绝望的脸上,她走近,无视她的挣扎,伸手,用指腹用力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非法?虐待?”她低声重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这里,我的话,就是法。至于虐待...”
她的手指滑到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迫使她看着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这是在保护你,锦儿。保护你,不要一错再错。保护我们的孩子,不会因为母亲的冲动而失去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你会下地狱的,星沉浦...”柏锦看着她,眼神空洞,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诅咒。
星沉浦却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酷。
“如果地狱里有你和我的孩子,”她凑近柏锦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那我不介意把它变成我的王国。”
星沉浦松开手,对林峰和女保镖吩咐道:“按照我说的做。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所有通讯设备,全部收缴。”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呆立原地的柏锦,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厚重的房门在她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柏锦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
这一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很快,林峰指挥着佣人和专业的医疗人员进来,开始在房间里安装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监测仪器,床头甚至多了一个带束缚带的固定装置。
她的手机、平板,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物品,都被搜走。
窗户被从外面加固了隐形栏杆。
女保镖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间里,眼神警惕。
林峰准备好了一支镇静剂,放在床头柜显眼的位置,像是在无声地警告。
柏锦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看着那些人如同工蚁般忙碌,将她最后一点私人空间和尊严都剥夺殆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低着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她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现在,连对自己身体和情绪的掌控权,也彻底失去了。
反抗的代价,如此惨烈。
这场猫鼠游戏,老鼠已被拔去了爪牙,困于透明的囚笼,而猫,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它的绝望,等待着它彻底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