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空中迅速蔓延开来,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原本还透着些许光亮的天幕就被彻底遮蔽。
风先一步掠过森林的树梢,卷起满地枯叶打着旋儿飞舞,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从云层里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岩石上,转眼就织成了一张细密的雨帘。
森林深处,三道小小的身影正踩着湿漉漉的落叶往前跑。
辟邪跑在最前面,红白色的毛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弟弟们;止水跟在中间,金色瞳孔,观察四周黑白色的耳朵因为着急而微微竖起,爪子偶尔会踩进积水里,溅起一串细小的水花;天禄则在最后,蓝色的尾巴紧紧夹在腿间,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四处张望,嘴里念叨着“快点快点,雨要下大啦”。
“辟邪,止水快!这边有片超大的叶子,够我们躲雨了!”
天禄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树兴奋地喊道。
那棵树的枝干上垂着一片罕见的巨型阔叶,叶片宽得能盖住三个小貔貅,边缘还微微向上卷起,像一把天然的绿伞。
辟邪和止水闻声立刻调转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天禄身边,三小只挤在阔叶下方,看着雨点顺着叶片边缘滑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止水盯着眼前的雨帘,忽然想起自己能觉醒元素之力,便能操控对应属性的事物,此刻看着雨滴不断落下,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会不会能操控水?
他悄悄伸出爪子,指尖刚探出阔叶的遮蔽范围,一滴冰凉的雨水就恰好落在他的掌心。
止水屏住呼吸,集中精神盯着那滴雨水,心里默念着“停下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滴原本要顺着掌心滑落的雨水,竟然真的悬停在了半空,像一颗透明的珠子,在雨幕中格外显眼。
止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那滴雨水就晃了晃,“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他有些失落地收回爪子,心里嘀咕着:“看来真的能控制,不过要么是等级太低,要么是神力不够,所以没办法控制太久。”
他这边琢磨着,旁边的辟邪和天禄却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已经聊了起来。
天禄用爪子拨弄着脚边的小石子,语气带着几分抱怨:“辟邪,要不我们找个固定的住地方吧?每次下雨都要被淋湿,还要慌慌张张找躲雨的地方,实在太麻烦了。”
辟邪点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树木,认真地说:“确实,有个地方住的话,既能储存食物,冬天也能更暖和些。”
“那住山洞或者树洞里怎么样?”止水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刻凑了过来,“山洞看起来还挺安全的,树洞的话只要清理干净,也能住得很舒服。”
辟邪和天禄对视一眼,都用力点了点头,这个提议正合他们心意。
雨还没停,三小只商量好后,便一起摘下那片巨型阔叶。辟邪先咬着叶子的一端,举在头顶遮雨,等走了一段路,再换天禄接着咬,最后由止水收尾,轮流用叶子挡住头顶的雨水。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森林里走着,没过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被藤蔓和树枝半掩着的山洞,洞口被几棵大树环绕着,既能挡住风雨,又不会显得太过隐蔽,从外面看,洞口宽敞得刚好能容纳三小只进出。
“要不就住在这里吧!”止水率先跑过去,用爪子拨开洞口的藤蔓,“稍微清理一下,再铺点干草,感觉会很舒服。”
辟邪跟着走过去,打量了一圈洞口,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嗯,确实不错,通风好,也够干燥。”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的雨忽然就停了。乌云渐渐散开,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落在洞口的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啦!”天禄兴奋地在洞口蹦蹦跳跳,蓝色的尾巴甩得飞快,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止水站在洞口,看着洞内空荡荡的景象,心里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家。。。家吗。。”这些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记忆。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耳朵也微微耷拉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辟邪很快就注意到了止水的不对劲。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止水的胳膊,声音温和:“怎么了?我们不用再流浪了,你不开心吗?”
止水猛地回过神,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呀,辟邪哥哥,我很开心。”
辟邪看他不像在说谎,便以为是自己多虑了,转身对着天禄和止水说道:“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吧,天禄你跟我去附近找些干燥的草垛,止水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食物,傍晚的时候在这里集合。”
天禄和止水都应了一声,三小只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到了下午,三小只都满载而归,辟邪和天禄抱回了好几捆柔软的干草,止水则找到了一些酸甜的野果和几个金球球。
天禄把干草堆在山洞的角落,却没有立刻帮忙整理,反而蹲在洞口的石头旁,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辟邪走过去,疑惑地问:“天禄,你在这里偷懒吗?大家都在收拾新家,你怎么不动手?”
“我才没有偷懒呢!”天禄立刻抬起头,手里举着一块打磨光滑的石板,脸上满是得意,“我在做我们家的门牌呀!这样以后我们回来,就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家了。”
止水也好奇地走过去,凑到石板前一看石板上用爪子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小貔貅的样子:左边那个面无表情、腿上画着梅花条纹的,显然是辟邪;中间那个咧嘴笑着、腿上画着圆圈的,是天禄自己;右边那个眯着眼睛、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腿上还画着一个六芒星的,竟然是自己。
止水看着石板上的画,心里忍不住想:“嗯。。。怎么说呢,画得有点丑,不过还挺像我们的,也算用心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果然在膝盖下方发现了一个淡淡的六芒星纹路,以前他从来没在意过,现在仔细一看,确实和石板上画的一模一样。
他拿出胸毛里的爪机,对着那块门牌轻轻拍了几张照片,又对着正在整理干草的辟邪和兴奋的天禄拍了一张,想把这难得的热闹时刻记录下来,看着面前的照片止水欣慰笑了一下。
夜幕很快降临,森林里安静下来,只有虫鸣和风声偶尔传来。辟邪和天禄收拾完新家后,很快就躺在干草堆上睡着了,呼吸平稳而绵长。
可止水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躺在干草上,睁着眼睛看着洞顶的石壁,脑海里反复闪过前世的碎片记忆,还有刚才看到的新家门牌。
他悄悄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走到洞口。夜晚的天空格外清澈,乌云早已散去,无数颗星星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止水抬起头,认真地辨认着那些星星,却发现自己一颗熟悉的星座都不认识,前世他常看的北斗七星、猎户座,此刻全都不见踪影,只有陌生的星群在夜空中闪烁。
“看来真的一个认识的星座都没有。”止水轻声呢喃着,拿出爪机对着夜空和身后的山洞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洞口的门牌隐约可见,夜空里的星星明亮而陌生。
他看着照片,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分不清是因为对前世的依恋,还是对今世未知生活的迷茫。
就在他站在洞口发呆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辟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
辟邪本来想走过去搭话,可还没等他开口,止水就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干净的树叶,轻轻放在嘴边,缓缓吹了起来。
叶笛声很轻,像风吹过落叶时的沙沙声,又带着几分淡淡的惆怅。
笛声在安静的夜晚里缓缓流淌,飘向森林深处,也飘进了辟邪的心里,他明明听不懂曲中的情绪,却莫名感到一阵伤感,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揪着他的心脏。
止水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放下树叶时,才发现自己的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他抬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哽咽:“看来。。。我还是没放下。之前跟他说已经没有留念,果然是骗自己的。已经。。。回不去了吗。。。”
他再也忍不住,蹲在洞口,双手抱住头,小声地哭了起来。
辟邪看着他颤抖的背影,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抱住了止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身体轻轻靠着止水,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他不知道止水为什么哭,也不知道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是什么,但作为哥哥,他能做的,就是在止水难过的时候,给一个可以依靠的拥抱。
止水在辟邪的怀里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渐渐流干,疲惫感席卷而来,才慢慢停止了抽泣。辟邪扶着他,一起走回山洞里。
止水躺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地对辟邪说道:“辟邪哥哥。。。”
辟邪正闭着眼睛假寐,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止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我。。。我还是睡不着,能抱着你的尾巴睡觉吗?”
辟邪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将自己的尾巴挪到止水身边,尾尖还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止水看到后,心里瞬间安定下来,他知道,这是辟邪答应的意思。
他立刻凑过去,双手抱住辟邪的尾巴,将脸颊贴在柔软的绒毛上,鼻尖萦绕着辟邪独有的、像梅花一样干净的味道。
没过多久,止水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他终于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像是在梦里,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稳和归属。
辟邪感受到尾巴上的重量,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止水睡得舒服,然后才闭上眼睛,继续守护着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属于他们三小只的家。
笛曲名:“风吹叶落”
---小剧场---
三更半夜止水醒来头上还有个包:“哎。。辟邪哥哥睡不老实啊。”
一样头上有包的天禄:“辟邪下手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