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个模糊的古篆字——上半部分残损,但下半部的“禾”字清晰可见,再联系那残缺的最后一笔……
“长春?!”
道基根本《长春功》的名字如金鼓般在心中轰鸣!
强压下汹涌的思绪,王风神识死死锁定旁边的注释小字:
“云岭之东,幽谷藏真,乙木精气郁结如雾。”
线索!指向《长春功》的线索!
王风的呼吸几乎停滞,胸膛里气血翻腾,面上却沉静如一潭古井。他没立刻上前,更强的神识凝结悄然覆盖兽皮。
兽皮本身材质粗糙坚韧,浸透了一种极其久远深沉的土腥气与陈旧血腥味,边缘的毛茬和磨损痕迹透着难以伪造的岁月感,至少是数百年遗存下来的古物,载体为真。
再看那勾勒地形的墨线和那“长春”古篆、注释小字,其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透着一种古朴苍凉、浑然天成的韵味,如同早已渗入兽皮的肌理,与皮张的古旧感完美契合,绝非近期造伪。
然而,一股强烈的疑云同样升起:“云岭之东”,云岭山脉何其广阔绵长?“幽谷藏真”,深山之中幽谷密布,何以为证?“乙木精气郁结如雾”又如何辨识?线索支离破碎,如大海捞针。更关键,那“长春”二字,就一定是道诀?是否仅指地点?亦或……是古人布下的疑阵烟幕?
无数念头电闪而过,终归是此图不容错过,纵是万分之一可能,这关乎自己的大道前路,重逾千斤。
李牧(王风)状似随意地踱步过去,停在摊前,目光落在兽皮上,语气平淡无波,“老哥,这地图…有点意思。画的哪片地域?什么价格?”
那中年修士似乎没想到真有人问津,灰败的脸上挤出一点希冀:“十…十五块下品灵石,”他声音虚弱,底气不足地补充,“祖上传下的老东西…据说,说是关联一处古修遗泽…唉…”
李牧(王风)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鼻腔里哼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几张道不明的鬼画符,三五句囫囵废话,开口就十五?五块灵石,当个乐子买回去琢磨琢磨,说不定能解闷。”
中年修士看着李牧那张麻木的脸,嘴唇蠕动几下,目光又落到自己包扎的伤口上,最终像被戳破了的气囊,肩膀彻底耷拉下来,声音沉闷下去:“……五块就五块吧,好歹…换点伤药。”语气里是山穷水尽的疲惫和急需疗伤的迫切。
交易达成,李牧(王风)左手一直揣在袖中,此刻手指微动,早已数好的五块零散下品灵石出现在掌心。他并未靠近,手臂一扬,五块灵石划出一道低矮的弧线,精准地落在摊主身前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在摊主下意识低头去捡拾灵石的瞬间,李牧(王风)右手袖袍微不可察地一拂,一丝精纯的灵力涌出,化作无形的牵引之力,隔空摄起那张暗黄兽皮!兽皮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稳稳飞入他早已张开的袖袋之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如电光石火。摊主刚捡起灵石,兽皮已然易主。没有肢体接触,没有言语纠缠。李牧(王风)甚至没再看摊主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买卖,身体已经自然地转向旁边另一个摊位,目光扫了过去,脚步也缓缓移动。
然而,就在李牧(王风)刚刚将兽皮纳入袖中的刹那,他那远超练气四层同阶修士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道视线,一道阴冷、探究、夹杂着一丝贪婪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从斜后方一个堆满破棺材的阴影角落里射来,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一个脸上带着蜈蚣般狰狞疤痕的光头汉子,正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探究和贪婪交织。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一道同样不善的注视。疤脸汉子另一边的阴暗角落,一个更加模糊、如同竹竿般干瘦的身影,也正冷漠地瞥过。
麻烦!李牧(王风)心念如电,自己刚花了五灵石,穿着和修为在这灰鼠黑市都堪称“贫寒”,本不值得被盯上。
是初来乍到的生面孔?还是方才拿图时的异样被捕捉?或是对方本就是盯梢的鬣狗,专啃新来的骨头?无论如何,留下就是死路!
得赶紧走,不能就留。
李牧(王风)脑中念头飞转,身体却保持着原有的节奏,看似随意地在几个摊位前短暂驻足,目光扫过那些锈蚀的断剑、残缺的玉简,目光在偶尔光亮的金属表面、水洼反光上飞速掠过,映出后方交替出现的两道如影随形的人影!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气息凶戾的炼气五层汉子,和一个身形干瘦、眼神如同毒蛇般的炼气四层男子,正交替着位置,不紧不慢地缀在自己身后数丈外!更麻烦的是,一个炼气二层的猥琐少年,正从侧翼的人堆里挤出来,目光闪烁地包抄过来。
义庄主厅光线晦暗,地形杂乱。李牧(王风)脚步方向不变,眼看就要走到大厅中央最亮的一片区域,那里围着一大群人正激烈地争执一件妖兽材料的归属,唾沫横飞。
就在距离那片喧闹只差三步,一个转角将到未到之际,李牧(王风)的脚步极其突兀地硬生生一拧,整个人如同泥鳅钻缝,猛地扎进了旁边一条被高大破棺材和堆积杂物占据的狭窄偏廊。
左手袖中,一张符纸被无声捏碎,这是王风来之前特意准备的。灵力温和而迅速地流遍双腿经脉。
神行符激活,淡青色的微光在腿脚处一闪而逝,他的速度骤然飙升,李牧(王风)双脚几乎离地,踏过朽烂的棺木碎片,冲向偏廊尽头,那里有一扇巨大的菱格木窗,一角的木板早已朽坏殆尽,破开一个勉强可容人钻过的窟窿。
李牧(王风)足尖在破棺材上一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从那窟窿中电射而出,翻落在外面的荒草地中。落地无声,毫不停顿!他立刻发力狂奔,绝不走开阔区域,他专挑最复杂的小巷狂奔,堆满垃圾和碎砖烂瓦的胡同、低矮破败的棚户区缝隙……身形在黑暗中不断转折变向,如同鬼魅。
他没有回头,没有停顿。每一次转弯都毫无征兆,向着与悦来客栈方位完全无关的方向跑着。直到钻过一片布满荆棘的篱笆豁口,他才猛地收住脚步,身体紧贴在土墙转角,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神识如同触须伸展到极限。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后方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破败屋檐的呜呜声,和远处隐约的狗吠。又贴墙屏息等待了数十息,确认再无丝毫异样气息锁定,他开始沿着最边缘的区域,兜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半圆,向着城东的方向潜行而去。
足足绕了半个时辰,穿越大半个城南的贫民窟,反复确认那几道如芒在背的阴冷目光彻底消失后,李牧才从一个堆满烂菜叶的巷口拐出,融入了城东相对繁华的街道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