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的青石乡,种薯田里的幼苗刚冒出两瓣新叶,李泽岚的办公室里却已经堆起了半人高的文件——全是关于组建乡镇马铃薯企业的材料。从300亩种薯危机中缓过来后,他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光有组培中心还不够,得把“技术保障”和“农户利益”绑在一起,成立一家真正属于青石乡的企业,让老乡们从“被动领种薯”变成“主动参与产业”,这样脱毒马铃薯的质量才能守得牢,老乡的腰包才能真正鼓起来。
“赵书记,您看这个企业名称怎么样?”李泽岚把一张纸条推过去,上面写着“青石薯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青石’是咱的根,‘薯源’既指种薯的源头,也指咱乡马铃薯产业的根基,听着踏实,也容易记。”
赵书记捏着纸条,反复念了两遍,眼里露出笑意:“好名字!既点了咱乡的地名,又突出了种薯的核心,老乡们一听就明白是干啥的。那股权怎么分?咱可不能搞‘乡干部说了算’,得让老乡们真真切切觉得这是‘自己的公司’。”
“我想好了,采取‘乡集体+技术团队+农户’的入股模式。”李泽岚打开笔记本,里面画着详细的股权分配图,“乡集体以组培中心的场地、设备入股,占30%股份,主要负责企业的日常管理和政策对接;陈教授的技术团队以专利、技术服务入股,占20%股份,负责种薯的繁育、检测和技术指导;剩下的50%,全留给农户——农户不用掏现金,而是以每年种植的合格脱毒种薯入股,种得多、质量好,占的股份就多,年底按股份分红。”
“用种薯入股?这想法新鲜!”赵书记凑过去看笔记本,“具体怎么算?比如老乡种了10亩,每亩产2000公斤合格种薯,怎么折成股份?”
“我跟陈教授算过了。”李泽岚指着图表解释,“按当前市场行情,每公斤合格脱毒种薯价值2元,1亩地年产2000公斤就是4000元,折算成股份就是4股(1000元1股)。要是老乡种出的种薯达到‘特级标准’(病毒检测零感染、芽眼饱满度95%以上),还能额外加0.5股\/亩的奖励股。这样一来,老乡们不仅能靠卖种薯赚钱,还能靠股份分红,种薯质量越好,收益就越高,自然会把‘保质量’放在心上。”
正说着,农技站的老周和陈教授的学生小林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农户入股意向表》。“李乡长,赵书记,我们去李家坳、张家村摸底了,老乡们都愿意入股!”小林脸上带着兴奋,“王大爷说,要是能入股,他今年要多种5亩,还说要帮着监督其他老乡的种薯质量,不能让‘自家公司’的招牌砸了。”
“你看,老乡们比咱们还积极!”赵书记拍着桌子笑,“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入股可以,但得立规矩——凡是入股的农户,必须严格按照公司的技术标准种植,要是种出的种薯不合格,不仅不能入股,还得赔偿公司的育苗成本。咱们得让老乡们知道,这不是‘福利’,是‘共担风险、共享收益’的正经事。”
李泽岚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种薯种植技术规范》:“我已经让陈教授帮着制定好了,里面详细写了从育苗、移栽到采收的每一步标准,比如‘组培苗移栽后7天内必须浇透定根水’‘生长期禁止使用高毒农药’‘采收前15天停止浇水’,每一条都简单易懂,还配了插图,明天就打印出来发给各村。”
接下来的半个月,青石乡掀起了“入股登记热”。李泽岚和赵书记带着乡干部,每天泡在村里——在王家村,他们帮着不会写字的老乡填入股表;在陈家沟,他们用通俗的语言讲解分红规则,“比如公司今年赚10万,你占1股,就能分100块,占10股就能分1000块”;在李家坳,他们现场演示如何辨别合格种薯,让老乡们拿着规范手册,对照着手里的种薯学判断。
王大爷是第一个登记入股的农户。他拿着入股表,在“种植面积”那一栏填了“15亩”,还特意在后面加了句“保证全是特级种薯”。“李乡长,我活了60多岁,第一次当‘股东’!”他笑得合不拢嘴,“以前种土豆,就盼着天公作美;现在入了股,不仅盼着收成好,还盼着公司能把种薯卖到更远的地方,咱们的分红才能更多!”
5月8日,“青石薯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正式挂牌成立。挂牌仪式设在组培中心门口,红色的横幅上写着“共种优质种薯,共享产业红利”,老乡们穿着干净的衣服,手里拿着入股证书,挤在仪式现场,脸上满是期待。
县农委的张主任也来了,他亲手把营业执照递给李泽岚,语气里满是赞许:“青石乡这模式,在全县都是首创!把农户的‘种薯’变成‘股份’,既保证了种薯质量,又绑定了农户利益,真正做到了‘产业兴乡、农民增收’。以后县农委不仅会给你们政策支持,还会帮你们对接周边县区的种薯订单,让‘青石薯源’的牌子,走出宜都县!”
李泽岚接过营业执照,红色的封皮在阳光下格外鲜亮。他转身面对老乡们,举起营业执照大声说:“乡亲们!今天‘青石薯源’成立了,这不是我和赵书记的公司,也不是乡干部的公司,是咱们青石乡所有人的公司!从今天起,咱们一起种好每一颗种薯,一起把公司办好,让咱们的脱毒种薯,不仅能种满青石乡的田,还能种到邻县、邻市的田里,让咱们每个人的腰包,都能一年比一年鼓!”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王大爷带头喊:“跟着李乡长、赵书记干,错不了!”老乡们跟着附和,掌声、欢呼声在乡野间回荡,连旁边组培中心里的脱毒苗,仿佛都在春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这场“共富之约”喝彩。
挂牌仪式结束后,陈教授带着技术团队,在组培中心办起了“第一期种薯技术培训班”。小林和小吴拿着育苗盘,手把手教老乡们如何挑选健康的组培苗;陈教授则用投影仪,展示病毒感染种薯和健康种薯的对比图,“大家看,感染病毒的种薯,切开后芯子发褐,种下去后,不仅自己长不好,还会通过土壤传染给旁边的健康种薯,所以咱们采收时,一定要把病薯单独挑出来,集中销毁,不能随便扔在田里……”
老乡们听得格外认真,有的拿出笔记本记笔记,有的举手提问,“陈教授,要是发现薯苗叶子发黄,是不是就是病毒感染了?”“怎么才能让种薯的芽眼更饱满?”陈教授一一耐心解答,还承诺每周都会去各村的种薯田巡查,有问题随时找他。
李泽岚和赵书记站在培训班门口,看着里面热闹的场景,相视一笑。“泽岚,你看这阵仗,咱们的‘青石薯源’,肯定能成!”赵书记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肯定能成。”李泽岚望着远处的种薯田,田里的幼苗已经长到了半尺高,绿油油的一片,像铺在大地上的绿毯,“因为咱们的根,扎在青石乡的土里,扎在老乡们的心里。只要咱们不跑偏、不偷懒,跟着老乡一起干,‘青石薯源’的招牌,早晚能响遍陕北!”
当天晚上,李泽岚给苏晴打了个电话,兴奋地跟她说了公司成立的事。苏晴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你们能想出好办法!把农户的利益和企业绑在一起,既解决了质量问题,又调动了老乡的积极性,这才是真正的‘产业振兴’。等我下次去青石乡,一定要好好采访你们的‘种薯入股’模式,让更多乡镇学习你们的经验!”
“好啊,等你来了,我带你去王大爷的种薯田看看,他今年种的15亩,全是按公司标准种的,长势比去年还好。”李泽岚的语气里满是期待,“到时候让王大爷给你做土豆饼,他做的土豆饼,用的是咱们自己繁育的脱毒土豆,比城里的好吃多了!”
挂了电话,李泽岚走到窗边,望着组培中心的灯光。灯光下,陈教授和技术人员还在加班检测第二天要发放的组培苗,老乡们白天填写的入股表,整整齐齐地摆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知道,“青石薯源”的成立,只是青石乡马铃薯产业的新起点,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如何打开市场、如何改良品种、如何让更多老乡参与进来,但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有赵书记这样的老搭档,有陈教授这样的技术专家,有一群愿意跟着他踏实干事的老乡,还有远方那个一直支持他的苏晴。
他拿起桌上的入股表,翻到王大爷的那一页,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的签名,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张薄薄的入股表,不仅是一份股权证明,更是一份信任——老乡们把对好日子的期待,都托付给了他,托付给了“青石薯源”。这份信任,比任何荣誉都珍贵,也比任何动力都强劲。
窗外的月光,洒在“青石薯源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招牌上,泛着淡淡的银辉。李泽岚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说:“一定不辜负这份信任,让‘青石薯源’的种薯,结出满田的金黄,结出老乡们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