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以骸发出一声金属般的低鸣,抬起长枪便朝狄安娜刺来,枪尖破空之势带起一串空气的尖啸。但狄安娜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它的动作,脚步一滑,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旋转滑出镰刀一击,力道刚好逼迫那枪稍微偏斜。
“嘿,太慢啦!来了!”她冲简杜喊了一声,笑得眼角弯弯。
简杜没有应声,却如同鬼魅般绕过黑色以骸的背后,她顺势跃起,一记肘击狠狠砸在以骸的侧颈处,将其重心彻底打散。
狄安娜的动作几乎同时完成,血月镰刀翻转之间像是半月的残光,划过以骸的胸腔,虽然没有附着以太,但是凭借狄安娜多年来极致的武艺,锋锐的镰刀借着巧劲轻松地切入那坚固的甲壳。
“哐——!”
刃与壳之间迸出刺眼火花,以骸发出撕裂般的怒吼,刚要抬手反击,简杜已经来到以骸身前,抬起爪刀就是连续的劈砍接一个萨霍夫跳,狄安娜趁势轻盈跃起,挥刀从高处劈落。
下一秒,黑色的以骸轰然倒地,化为四散的以太粒子,像雾一般随风而散,消失在这片半毁的废墟空地。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
“呼——”狄安娜轻轻旋了一圈落地,甩甩尾巴,“我的人头哦,鼠鼠,你输了!”
简杜收起爪刀,背脊一挺,正要回答,却突然眉头一皱,左手捂住了腰侧。
“你没事吧?”狄安娜立刻凑了上来,视线落在简杜微微蹙起的眉间。
简杜撩起上衣一角,只见腰侧那边有一块手掌大的瘀青泛着红紫,看起来虽然不至于太严重,但显然是刚才那以骸挥枪时擦中的伤。
“……小伤。”她咬了咬牙,话虽这样说,动作却微微颤了颤,确实,相对于在做任务的时候受的伤来说,确实是小伤。
狄安娜的手掌轻轻贴上那一处伤口,温柔地覆盖上去,那温度冰冰凉凉,却像是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疼痛似乎也跟着减弱了些。
简杜刚想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却见那只小蛇突然蹲下来,咕哝着:“等等啊,我找找看……”
那只鼓鼓囊囊的粉色小包被她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拉链“唰唰”响个不停,小嘴一边念叨一边低头扒拉。
小手啪嗒啪嗒地扒拉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创可贴、三角巧克力、布丁、一张不知道干什么的小纸片,还有一块已经软化的草莓软糖……
“创可贴……三角巧克力……布丁?我什么时候带了布丁……”
“……你到底是带药箱还是带杂物袋啊。”简杜看着她翻包的样子,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狄安娜听了这话,手一顿,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全能求生包啊!”
她还振振有词地晃了晃包包,“我妈说了,小蛇出门靠自己,她不放心我,什么都往里塞。哎——找到了!”她忽然双眼发亮地举起一小管银白色药膏,像找到宝藏一样骄傲地展示:“乔氏医疗的跌倒扭伤膏!我就说我没弄丢嘛!”
狄安娜小包里的东西除了狄安娜往里面塞得吃的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操劳得的月妈妈放的,简单的医疗、纸巾、小镜子之类的,反正只要能想到的基本都放里面了,就怕狄安娜这个不省心的丫头遇到事情没有用的。
简杜本来还有点嘲笑她那乱七八糟的包,现在倒也说不出话了。看着狄安娜熟练地撕开药膏包装,蹲下来贴近自己,她条件反射地拉了拉衣摆,又忍了忍,把上衣往上掀了点。
“我看看啊。”狄安娜小心地凑近她腰侧,指腹在那片泛红发紫的淤青边缘试探了一下,然后才小心地涂上药膏。
“轻点……”简杜被狄安娜牛劲按到伤口疼的吸了口气,身子绷了一下。
“我有分寸啦。”狄安娜轻轻吹了吹,那凉凉的风贴着伤处滑过,简杜只觉得皮肤都要发麻了。
她闭着眼感受着那点清凉,又听见狄安娜低声咕哝,“鼠鼠,你不行啊,怎么连只小以骸都打不过……”
小以骸:我,恶名的!该死的蛇希人!
她这一边碎碎念,一边继续细致地推开药膏,表情认真得不像平时打打闹闹的她。
简杜侧了侧头,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认真小脸,嘴角抽了抽,也就在你眼里是小以骸,不过看着狄安娜担心的眼神,忽然眼角一软:“这伤受的好像不亏……”
狄安娜愣了一下,抬头眨了眨眼,“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说了!”狄安娜立马赖皮地扑了上来,蛇尾一卷就将简杜拽回地上,压低声音笑得贼兮兮,“你是不是说……你觉得我关心你你很幸福?”
“狄安娜你别胡来,我还伤着呢!”
“哦哦哦——”
狄安娜故意拉长尾音,逗得简杜直翻白眼,但她也没再推开她,只是伸手揉了揉狄安娜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闹腾过头的小蛇崽:“好了,闹够了吧,赶紧给我起来,你很重啊,压死我了。”
“知道啦知道啦。”狄安娜笑着起身,然后飞快地给简杜把药膏抹匀,又用干净纱布小心缠好。
确认处理完毕后,她才一骨碌站起来,看了看四周,警觉地环顾一圈,“你先坐着歇一会儿,我去瞅瞅。”
“注意安全。”简杜叮嘱。
“收到!”狄安娜咧嘴一笑,摆了摆尾巴,轻快地游向先前那只以骸站立的位置。
地面还残留着打斗后的焦痕,一些破碎的金属零件散落一地。
狄安娜走近那冒烟的地方,定睛一看——“咦?”
是一只邦布,军绿色涂装,型号偏老,体型笨拙,像是很早之前的军用邦布。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地上翻过来,眉毛忍不住皱起。
“也是够惨的……”她小声嘀咕。
这只邦布显然不是死于以骸袭击。它的两条腿都被直接切断,断口边缘有明显的高温熔蚀痕迹;右眼缺失,但边缘残留着火药爆炸造成的黑痕,说明是被枪械或炸弹类武器命中的。
右耳也直接被削没了,外壳破损严重,线路外露,断掉的导线像烧焦的头发那样耷拉着,还在冒细烟,小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不用想,主板和芯片也受损了。
“应该是……被人打的。”狄安娜蹲下来,摸了摸它那残破的装甲,轻声自语。
她手指一按,“惨哦你,跑来这地方干嘛?尾巴也没了……”
她喃喃着,突然眼角扫到邦布胸口残留的一个徽章碎片,虽然烧得快没形状了,但依稀还能看出几个字母的尾巴——“VIo……”
“‘VIo’?是哪一家的编制?不是治安局的标记,也不是tops。”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该不会是……防卫军?”
狄安娜舔了舔后齿,眼里也认真起来。
她看着那个破破烂烂、还带着硝烟味的小家伙,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玩闹的心思像是被火光一点点剥落,只剩下认真,一个防卫军的邦布,被枪械和炮火打成这样……
狄安娜转头看向简杜那边,不过此时简杜并没心思理会狄安娜,顺着简杜的视线看去——然后,她也顿住了。
那是一名粉发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凌乱地扎成一侧偏斜的短马尾,穿着一件明显已经破损的灰白色外衣,腿上还沾着没干的血迹。她瘦小的身体蜷在废墟后的角落里,手里握着一把短匕,眼神如惊弓之鸟,却又倔强地死盯着简杜,目光惊惧却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