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几秒。
宗一郎终于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他说，声音低沉而克制，“我不是不愿，只是……不想再碰太多这些了。”
“事从缓急。”他补了一句，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知道。”
市长没回话，只是将权限卡递出。
宗一郎伸手，指尖在卡边轻轻顿了一下，却也只持续了零点几秒，随即坚定地一把接过，旋即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大步流星朝着门口走去。
“调度权限交接给我，联动通信组、防卫军、外部哨站同步频道打开。”
市长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分明听得出那份沉甸甸的托付。
“拜托了，星见……西区就托付给你了。”
宗一郎走到门口，脚步微顿了一瞬，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抬手摆了摆，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他和市长是自小大的同学，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许久，频道内传来宗一郎清晰而冷静的声音：“西区指挥权限确认交接完毕。战术协调线正在重建，三号线至七号线区域民众优先疏散，防卫军b组已经到位，正在就地构建阻隔以骸带。”
市长望着不断更新的作战态势图，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倚在操作台边：“谢了，老同学。”
“没事，之后要请我吃饭，不宰你一顿不甘心。”
“哈哈哈，好。”
他关闭频道，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几不可闻：“至少……目前还在掌控里。”
但他才刚转身，准备靠在座椅上稍稍松口气，作战室的门就猛地被人推开。
“报告！”来人几乎是冲进来的，脸上布满急汗，“旧密涅瓦区出现超高以太反应！数值已突破危级阈值！疑似……上位以骸出没，甚至有演化为恶名以骸的可能！”
市长脸色陡变。
“……什么？！那里不是赫利俄斯机关的总部？！怎么可能在那儿爆发？！”
“是的！”情报员急促点头，手中屏幕已调出现场监控，“初步反应源定位为机关总部，但已无法靠近核心区域，目前有极高干扰——附近侦察器信号频繁中断。”
“我们前线派出的调查组刚刚回传影像——”
几乎同时，大厅中央的大屏幕弹出频道回传，一段画面抖动严重，但依旧能分辨清晰：
画面中，一只纯白色的巨手横空浮于机关大楼上方，一道异形的身影漂浮于半空身形修长，肩胛外延似刺骨般展开，如人却非人，如以骸却不具任何已知编号特征。
“这是……以骸？”市长皱眉，声音一丝颤抖，“没见过编号信息。”
“调查组判断是未知类型——疑似‘侵蚀体’。”情报员咽了口唾沫，“它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向空洞核心方向飞去了。”
“我们派出了第七分队的一小组人员尾随，剩余人手已抵达赫利俄斯机关大楼，但……大楼内部空无一人。”传信官声音发干，“没有发现卡洛斯·阿尔娜的踪迹，监控已被彻底清除，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明显是‘清理撤离’的痕迹。走得很整齐，有条不紊……不像是慌乱逃离。”
指挥大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连耳麦里的呲呲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赫利俄斯机关不是普通的科研部门，那是整个艾利都数十年来最核心的以太、空洞、以骸研究中心之一。
市长的眼神越来越深，像是在拼凑一个模糊不清却愈发完整的轮廓。
“……她是提前知道的？还是说——”他语气一顿，声音低沉，“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如潮水般浮现出过去数月种种不寻常的情报碎片：
赫利俄斯核心数据库遭遇渗透，一批以骸样本分析资料被盗，事后却草草结案，卡洛斯本人还亲自出面压了下去。
在零号空洞附近首次报告到“牲鬼”复现，各大家族在未对外通报的情况下频频调用以太资源，再加上称颂会也开始活跃，。
他猛地转身，重重拍在操作台上。
“连起来了。”
“牲鬼的复活需要完整的以骸分析模板——赫利俄斯掌握有一整套早年封存的以骸资料。”
“空洞的失控也需要理论支撑——而只有赫利俄斯的深层数据库里，有亚契教授关于空洞特性研究的报告。”
“称颂会近期频繁活动，以骸资料、赫利俄斯样本突然失窃，借此他们复现了牲鬼的实验。”
“卡洛斯·阿尔娜……”他望向眼前空荡的地图，声音冷了下来，“她不仅是赫利俄斯的主管，更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有理论、有动机，甚至还有渠道能连接起这一切的人。”
“原来如此……” 市长喃喃自语，后背缓缓靠上椅背，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他的手指下意识敲击扶手，声音节奏沉重，一如他的思绪。
身旁的副官倒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市长，您是说……
市长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闭眼，沉默数秒，他缓缓睁开眼，声音低沉而坚定：“发出通告。”
操作员愣了一下：“……什么级别？”
“最高优先。”
市长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像是在面对整个城市。
“对外发布：造成零号空洞失控的直接责任者，赫利俄斯高级研究主任——卡洛斯·阿尔娜。”
“理由：违规调度以骸样本、擅自提取亚契禁研文献、造成零号空洞失控，危害全城。”
“全城立即封锁其影像、通行、账户资料，限制一切出入通道，港口、高轨、浮跃塔一律临时管控。”
命令刚下完，屏幕上一排排红字信息同步闪烁，全城级禁令同步下达。
“将星见宗一郎的频道调上主频，如果西区也出状况，他要第一时间汇报。”
“是！”通讯组立即执行。
市长又望向另一侧监控台：“第七分队的探查还在继续吗？”
“是，目前正沿空洞对那只‘白色巨手’进行追踪，暂无直接接触。”
“是！”
“继续跟进。”市长咬紧后槽牙，“如果情况失控，立即提交危险等级报告——必要时，请求防卫军出动，对未知目标进行一级清剿。”
“明白！”
随着操作员一声肯定应答，整座指挥中心再次陷入忙碌。
市长却没有立刻坐下。他转身望向外墙上那片被以太映照得昏黄扭曲的天际，良久不语。
“卡洛斯·阿尔娜……你的研究到底发现了什么？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