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娜如同一道失控的紫色闪电划破夜空,视网膜上不断跳出的警告框在她视野里炸开又湮灭。
【以太负载超限】
【神经链路异常】
【识别失败——源代码解析重构中】
【警告:芯片核心紊乱】
【警告:目标路径已偏离——】
那些猩红的侵蚀警告、系统崩溃倒计时,狄安娜全部视若无睹,此时的她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多少自主意识的杀人机器,完全按照本能行动。
让她离开是不可能的,越靠近零号空洞核心,体内翻涌的以太反而让她感到无比的畅快。
她的脚尖几乎不沾地面,犹如一道淡金色的闪电,近乎贴地飞行,沿途所有阻拦者,不论是上前阻拦的的白袍人,还是被侵蚀到只剩本能的以骸,镰刀扫过,统统四分五裂被绞成齑粉,无一幸免。
她没有在战斗,她只是在清除路径。
这时一种极致的冷静,根本不存在主观意识,全部是芯片运算得到的冰冷最优选择。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只剩下本能地前行,唯一的目的地——
星见家老宅,藏刀阁。
仅仅几分钟,她便踏入那片被火光与血色笼罩的熟悉土地。
宅邸前已是尸山血海,火焰舔舐着屋檐,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肉味和以太残渣的刺鼻气息。
狄安娜目光淡漠地扫过,甚至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破碎的飞檐、燃烧的回廊在她身后化作呼啸而过的残影,门前堆积的白袍人尸体被无形的气浪掀飞,径直穿过弄堂,跃入地窖石阶。
藏刀阁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刀鸣穿胸。
狄安娜看到母亲苍白的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妖刀没入心口的瞬间,星见雅惊恐的哭喊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那一刻,星见月的表情极其温柔,就像从前无数次哄她入睡时那样。但此刻,这份温柔却化作了狄安娜心头最锥心的利刃。
她猛然停下脚步,双瞳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剧烈收缩。
狄安娜的眼神死死锁定那一幕。她没有冲上前,仿佛身体与意识被抽离,彻底停摆。直到——
她的黄青双瞳依旧冰冷,但温热的泪水却不受控地涌出,正好滴落在握着镰刀的手上,那是一种陌生的触感 —— 咸涩、滚烫,与体内沸腾的以太截然不同。
可就在这滴泪滑落、被体温蒸干。
“我……为什么会流泪?”狄安娜喃喃,她抬起手指,仿佛第一次认清自己的存在。
“我在……流泪?”
“为什么?”
“……我在悲伤?”
狄安娜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滞涩,低头凝视着那滴泪落下的地方,眉头微微蹙起,像是不解,又像是陌生的记忆突然涌现。
那一瞬,她的意识深处,某种极度压抑的情绪突然炸裂。
“妈妈……”
她的嘴唇轻轻张开,发出几乎无声的呓语,声音颤抖,却毫无温度。
而与此同时——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突然疯狂滚动,无数代码如同活物般在视野里纠缠
【检测到宿主精神核心波动剧烈,自我回溯开启】
【警告!宿主主观意识正在唤醒……】
【警告!检测到宿主自主启动超算模块】
【检测到宿主记忆节点链接恢复,请问是否解除封锁?】
狄安娜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母亲逐渐透明的身影上,无意识地呢喃:“封锁?解除?”
【确认指令:封锁解除,解除中……】
【协议产生中——】
【……使用条款与条件……不得授权他人使用……】
【……不得转让或以其他任何形式让渡……】
她的瞳孔在极短时间内持续收缩,又迅速扩张。一道青蓝色的光圈自狄安娜瞳孔外缘亮起,密密麻麻的文字与画面接连浮现于她脑中,交织成疯狂涌入的大量记忆与视觉图像——
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高耸入云的 “黑墙” 割裂天空,零号空洞爆炸时的紫色蘑菇云,还有某个遥远未来里,铃和哲相对站在空洞前面的模样。
“未来”、“倒带”、“哲铃”、“黑墙协议”、“绝区零”、“蓝星”、 “拯救”一个又一个熟悉或陌生的词汇不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里,亚契教授穿着白大褂,身旁站着年幼的自己。
她的眼瞳开始收缩,青光愈发炽亮,脑内轰鸣声如雷贯耳。
然后,那个声音,在意识最深处终于响起。
【初代意识黑墙穿越试体——身份验证通过】
【欢迎回来,狄安娜·塞纳托斯】
【这里是亚契教授独立研发系统——赫利俄斯(helios),向你问好】
初... 代意识... 黑墙穿越试体... 狄安娜无意识地跟着读出来,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她的眼睛却一直定定地盯着太刀穿胸而过的那个身影,母亲苍白的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鲜血正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那身白色礼服,沾满鲜血。
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叠,亚契教授的教导、实验室里的冰冷仪器,还有此刻母亲濒死的模样,在她脑中不断碰撞。
【检测到宿主请求:复苏“星见月”】
【检索相关资料中……】
【执行需同时满足条件:适配模型、空洞生物引导构造、数据映射建模、反侵蚀分流系统构建……】
【检索条目:初代“虚狩”身体构造图、空洞数据演算、空洞生物适性研究报告、以太引导细胞裂化实验报告……】
【……调用3型总序式集成泛用人工智能:“GhoSt”、“JINNI”,数据同步接入中】
【资料融合中——】
GhoSt 与 JINNI 的合成音同时响起,带着电流杂音的温柔女声与机械声:
【初步结论:新艾利都已有成功案例。可行性——57%。正在接入数据下载中……】
与此同时——
五号避难所,
苍白的灯光在天花板上跳动着,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所惊扰,发出刺眼却毫无温度的光。避难所狭窄的金属通道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与惶恐。
广播一遍遍地重复着紧急指引:“请各位保持冷静,按照编号顺序前往安全区……重复一遍,请——”
混杂着孩童的哭泣、老人的咳嗽、物品碰撞拖拽的杂声与守卫的吼声,像是一场未曾停歇的噩梦,在这片封闭空间中回响不休。
避难所一角,刚刚跟着治安官转移过来的铃靠在墙边,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
“喂,铃?”哲伸手扶住她的肩,“你还好吗?”
“哥哥~”铃感觉身体好软,没来得及说,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滑落在地。
“铃?!”一旁的哲几乎是立刻伸手抱住她,声音充满慌张,“你怎么了?铃——!”
铃这时感觉就像被拉入某种梦境之中,眼前浮现出一片雪白的空间,数据瀑布一样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地窖深处。
尽管在狄安娜的意识里,这件事已经过去很长,但在现实中只是一瞬
“别哭,小雅……狄安娜你也……”
星见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始终带着一丝微笑:“你们两个……能平安走出去,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对不起……没能陪你们到最后。”
星见月紧紧抱住星见雅,额头贴着她柔软的发顶,语气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与眷恋。
狄安娜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泪水一滴滴砸落在地,却怎么也止不住。
然后——
她动了。
如同惊雷炸裂,她猛然闪身上前,轰然撞开燃烧着的妖刀以太,冲进那一片猩红雾海中,双手抱住母亲,同时右手死死握住妖刀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