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生日宴会终于结束,宾客们陆续散去。
崔英道还沉浸在收到订婚书的巨大狂喜中,紧紧牵着温颜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他脸上的笑容明亮得晃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颜颜,我真的太开心了,我今天……”
“英道,”温颜轻声打断他,神秘地笑了笑,“惊喜还没结束呢,跟我去个地方。”
崔英道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温颜没有叫司机,而是亲自坐进了驾驶座,让崔英道坐在副驾。她发动车子,驶离了灯火辉煌的酒店,融入了首尔的夜色中。
车子没有开往他们任何一家的方向,而是穿行在越来越具有生活气息的街道上。
崔英道看着窗外略显陌生的景色,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颜颜,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温颜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快到了,再耐心等一下。”
终于,车子在一条安静的、亮着暖黄色路灯的街边停下。
温颜指了指街对面那家挂着“英淑饭馆”招牌的小店,“我们到了。”
崔英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当目光触及那个熟悉的名字时,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僵住了。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他的脸色在车内的光影下变幻不定。
“这……这是……”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心脏疯狂地擂动着,一个他几乎不敢想象的念头浮上心头。
温颜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睛,轻轻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英道,进去吧,伯母在里面等你,等了你……很久了。”
崔英道猛地推开车门,几乎是踉跄着下了车,站在那家小小的、透着温暖灯光的餐馆门前,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害怕,害怕这又是一场梦,一碰就碎。
温颜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了他的后背一下,给了他无声的勇气。
崔英道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熟悉的、温柔中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正在擦拭桌子的崔母抬起头,当看到门口那个高大挺拔、却眼眶通红、神情激动得近乎扭曲的年轻身影时,她手中的抹布“啪”地掉在了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英……英道?”崔母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
“妈……?”崔英道喃喃地喊出这个在心底呼唤了无数遍、却在现实中陌生又熟悉的称谓。
下一秒,巨大的情感冲垮了所有的迟疑和隔阂,他像一枚失控的炮弹,几步冲了过去,那高大的身躯几乎是扑着,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那个比他矮小很多、却无比温暖的身影。
“妈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崔英道将脸深深埋在母亲的颈窝,像小时候那样,贪婪地呼吸着母亲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泪水瞬间决堤,滚烫的液体浸湿了母亲的衣襟。
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孩子般的委屈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英道,我的孩子……我的英道啊……”崔母也早已泪流满面,她用力回抱着儿子,仿佛要将他重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瘦弱的手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泣不成声。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情宣泄。
小小的餐馆里,只剩下他们激动难抑的哭声和彼此呼唤的声音。
温颜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上前打扰这属于他们的神圣时刻。
她看着崔英道那颤抖的、仿佛终于找到了港湾的宽厚背影,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母亲怀里哭泣,她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无比温柔和满足的弧度。
她知道,这份礼物,送对了。
桌上,摆放着几道还冒着热气的家常菜,那是崔英道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他的母亲,一直都记得。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才稍微平复。
崔英道依旧紧紧抱着母亲不肯松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门口那个将他从无尽思念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女孩,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爱意。
“颜颜,谢谢你……”他声音沙哑地唤她。
温颜这才走上前,对还在擦拭眼泪的崔母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崔英道,轻声道:“陪伯母好好吃顿饭吧,尝尝她特意为你做的,你最喜欢的菜。”
崔英道看着母亲,又看看温颜,重重地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在此刻,被他最心爱的女孩,亲手填补圆满。
这个生日,他收到了爱情的承诺,更找回了失落的至亲。对于崔英道而言,这无疑是生命中最完美、最幸福的一天。
在小餐馆温暖的灯光下,崔英道和母亲仿佛要将错过的这些年都补回来。他们聊了许久,聊他小时候的糗事,聊她离开后开这家小店的艰辛与平静,聊他这些年的成长。
崔母拉着温颜的手,眼眶一直红红的,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心中满是欣慰和祝福。
最终,在崔母“以后常来,妈给你做好吃的”的殷切叮嘱和充满爱意的目光中,崔英道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温颜离开。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那小餐馆温暖的灯光在街角拐弯处彻底消失。
坐回温颜的车里,驶向回家的路,崔英道却依旧沉浸在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恍惚感中。
夜晚的首尔,霓虹闪烁,流光溢彩地从车窗外掠过,却似乎都进不了他的眼。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一瞬不瞬地黏在正在开车的温颜的侧脸上。
她就那样平静地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柔和的侧脸线条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美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