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继续道:“昔日,朕与先花神、水神曾有约定,若将来水神得女,便许予朕之长子为妻。”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润玉:“润玉,你为天界长子,锦觅乃水神之女,这门婚事,于公于私,皆是天作之合。
今日,朕便为你二人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
轰——!
如同晴天霹雳,骤然炸响在润玉耳边。
赐婚?
与锦觅?
润玉猛地抬头,看向御座上的天帝,又看向一旁脸色铁青却强忍着未曾发作的天后,最后目光落在那个仍处于震惊茫然中的锦觅身上。
一瞬间,万般念头掠过脑海。
天帝此举,是为了拉拢水神?是为了平衡他与旭凤?还是为了…彻底断了他某些不该有的念头?
是了,他久居鸟族,与温颜尊神过往甚密之事,定然早已传回天宫。
天帝这是…在敲打他,也是在为他“安排”最“合适”的未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脚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反抗,然而话到嘴边,却对上天帝那双深沉莫测、带着无声威压的眼睛。
他知道,这不是商议,是命令。
在天帝眼中,他从来只是一枚棋子。
一枚用来制衡旭凤,用来拉拢水神,用来维持天界稳定的棋子。
他的意愿,他的感受,无人在意。
一股巨大的悲凉与愤怒几乎要冲破胸腔,却被他死死压下。
广袖之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他缓缓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翻腾的情绪,声音低哑,听不出丝毫波澜:“儿臣不愿。”
方才还在扶风山感受着那人的纵容与些许温情,转眼间,便被拖回这残酷的现实,套上冰冷的枷锁。
婚约…
他只觉得讽刺无比。
凌霄殿内的空气,在那句“儿臣不愿”之后,陷入了死寂的凝滞。
润玉垂着头,广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掐入皮肉,渗出血丝,那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冰寒。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被无形枷锁勒紧、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声音。
眼前闪过扶风山那抹青影,闪过她偶尔流露的无奈与纵容,闪过那双熔金色眼眸中倒映出的、他卑微祈求的自己…
不。
不能。
若接了这旨意,他与她之间那本就微乎其微的可能,便将彻底断绝!
他将永远被钉死在这天界虚伪的棋局之上,与她背道而驰,再无交集。
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混合着绝望与不甘,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霍然抬头,直视御座上的天帝,声音因极力压抑而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父帝,此桩婚事…儿臣不能接受!”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太微原本还算平和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润玉:“你说什么?”
荼姚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快意与嘲讽,好整以暇地准备看戏。
水神洛霖面露诧异。锦觅更是懵了,呆呆地看着突然抗旨的润玉。
润玉挺直了脊背,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却掷地有声:“父帝,婚约乃人生大事,当两情相悦。
润玉与锦觅仙子并无情谊,如此强行婚配,于她、于儿臣,皆非幸事,请父帝收回成命!”
“放肆!”太微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勃然大怒,“君无戏言,朕金口已开,岂容你置喙。
润玉,你莫要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
润玉心中只想冷笑,他何曾有过“宠”?
他再次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父帝,润玉并非违逆父帝,只是恳请父帝体谅,润玉心有所属,实难另娶他人。求父帝成全。”
“心有所属?”太微眼睛眯起,危险的光芒闪烁,“是谁?是那个鸟族的凤凰?”
他果然知道,润玉心下一沉,却依旧咬牙道:“是,润玉倾慕温颜尊神,此生非她不娶,求父帝…”
“荒谬!”
太微厉声打断他,声音冰冷彻骨,“润玉,你身为天界皇子,当知身份。
那温颜如今自立门户,与我天界关系微妙,岂是你能肖想之人?
朕看你是在鸟族住了几日,便忘了自己的本分。”
“父帝,润玉…”
“不必多言。”太微拂袖而起,脸上再无半分温度,“朕意已决,此婚约乃天定,由不得你拒绝。
看来是朕平日对你太过宽纵,才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润玉:“即日起,你给我滚回你的璇玑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好好闭门思过,何时想通了,何时再来见朕。”
“父帝——”润玉急呼,眼中满是绝望与哀求。
然而太微已然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殿外侍卫涌入,面无表情地架起润玉。
“带下去。”太微的声音不容置疑。
“父帝,求您,父帝——”润玉挣扎着,却被毫不留情地拖出了凌霄殿,绝望的呼喊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最终消失在紧闭的殿门之后。
锦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看向水神。
洛霖眉头紧锁,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荼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润玉被粗暴地扔回冷冷清清的璇玑宫,宫门在他身后“轰”的一声重重关上,落下重重禁制,将他彻底囚禁于此。
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窗外是天界永恒不变的祥云仙乐,而他却只觉得置身冰窖,看不到一丝光亮。
婚约…囚禁…
他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既定的命运吗?
不…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不甘的火焰。
他绝不能就此认命。
璇玑宫门紧闭,禁制森严,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润玉跌坐于冰冷的地面,窗外流泻进来的天光映亮他半张苍白的脸,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抗旨拒婚的后果,他早已料到,却未曾想父帝竟如此决绝,丝毫不顾他的意愿,甚至将他彻底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