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周延父母这边,愧疚感与日俱增。尤其是周母,一想到自己那句“更登对”的伤人话,就懊悔不已。她私下里对周父埋怨:“都是你,当时也不拦着我点!你看现在,多好的孩子,被我们气跑了!小延那样子,我看着都心疼!” 周父也叹气,他尝试给林南笙发过道歉的短信,语气诚恳,但林南笙只回了非常礼貌和疏远的“谢谢叔叔,我没事,您不必放在心上”,反而让他们更觉不安。他们明里暗里示意周延去把人哄回来,可看到儿子那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样子,又不敢过多施加压力。
林南笙则彻底进入了“鸵鸟模式”。她照常上班、下班,把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试图用疲惫麻痹所有感觉。她拒接周延的大部分电话,信息也回得简短延迟。她已经在说服自己要退出不跟自己同频的世界。但每一次周延试图靠近,都让她既渴望又恐惧,害怕短暂的温暖之后是更深的漩涡,但她却不想清醒过来。
最煎熬的是周延。他像一头困兽,明明爱人就在不远处,却不敢轻易靠近。他每天都会去林南笙公司楼下,有时能看到她一眼,有时只能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他怕逼得太紧,她会说出“我们算了吧”那样决绝的话;可若是不闻不问,又怕她就此真的冷却、远离。他只能通过一些笨拙的方式刷存在感:亲自送餐给她加餐,向她分享今天的见闻……
而薇薇安,则将这视为天赐良机。她几乎是天天往周延父母那里跑,嘘寒问暖,陪周母聊天逛街,表现得乖巧又贴心。她不再明目张胆地挑衅,而是绝口不提林南笙,只是不断强调自己和周延“从小一起长大”,潜移默化地强化“我们才是一路人”的印象,听得周延父母心里更加七上八下,隔天就飞回国外。
周延父母回国外后,薇薇安只能硬着头皮改变了战术,给周延发信息,但从来没有得到回复。
薇薇安的耐心终于耗尽,她等不起了。偷偷去医院的产检结果像一道催命符,时间不等人,她急需一个“孩子爸爸”来掩盖一切。周延父母已出国,周延对她冷若冰霜,她走投无路,竟鬼使神差地想去堵林南笙——看看能不能在林南笙这边碰上周延。
与此同时,周延正因为林南笙的持续低气温而心神不宁,处理工作时都有些恍惚。下班路上,他一边想着如何打破僵局,一边下意识摩挲着手机——那里面存满了和林南笙的合照,是他最近的唯一慰藉。
突然,一个黑影猛地窜出,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和手机,夺路而逃!
“站住!”周延瞬间反应过来,怒火和一种被侵犯的焦躁直冲头顶!那手机里有他和笙笙的照片!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追!
时近初夏,天气闷热,周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追逐在喧闹的街头上演,周延凭借体能优势很快拉近距离。在一个巷口,他看见小偷把自己的荷包翻出来了,不行,那里面有他跟林南笙的第一次合照;他一把抓住小偷的肩膀!
“把东西还来!”
小偷狗急跳墙,寒光一闪,竟掏出一把小刀,回身就朝着周延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划去!
“嘶——!”周延吃痛,手臂上传来一阵锐利的刺痛,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浅色衬衫袖口,留下一道狰狞的痕迹。伤口不算极深,但血流得不少,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周延红了眼,手机里的照片决不能丢! 他忍着痛,再次扑上去与小厮扭打在一起,只想夺回手机。混乱中,小偷又惊又怕,再次用刀柄狠狠砸向周延手臂的伤口!
“呃啊!”周延痛得闷哼一声,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涌出更多。就在这吃痛的间隙,小偷挣脱开来,慌不择路地冲向马路,试图穿越车流逃跑。
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猛地响起! 小偷被一辆避让不及的出租车撞倒在地,瞬间不省人事。
周延捂着流血的手臂,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尽管对方是贼,但人命关天。他立刻压下自己的伤势和愤怒,第一时间冲上前查看小偷情况,并迅速报警、叫救护车。 出于责任,他跟随救护车一同前往医院。
医院里,小偷身上带着周延的身份证,医护人员初步登记时,误将伤者身份记成了周延。 在紧急联系人的环节,系统自动调取了周延手机里设置的紧急联系人——林南笙。
正在公司中心神不定的林南笙,决定不加班了,刚踏出公司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请问是林南笙女士吗?您的关系人周延先生发生意外,正在我院抢救,请尽快赶来!”
“周延……抢救?”林南笙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后脚刚好来到林南笙公司楼下的薇薇安,看到她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连忙拦住:“林南笙?你怎么了?”
林南笙眼神空洞,声音发抖:“周延……周延进医院了……”
薇薇安一听也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林南笙就上了一辆出租车。
两人赶到医院,一片混乱。林南笙已经六神无主,手脚冰凉。反倒是薇薇安,强自镇定,找到护士站急切地询问:“请问周延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护士查了一下记录,把她们带到了抢救小偷的区域。一位医生从帘子后出来,面色凝重地问:“谁是周延的家属?”
薇薇安抢先一步,脱口而出:“我是!我是他女朋友!” 她急于表现自己的关切和地位。
医生快速说道:“伤者情况比较严重,多处外伤,失血过多,最重要的是,下体受到严重撞击,生殖器可能受损,未来生育功能可能会受影响。 我们需要立刻进行手术,请家属签字!”
话音未落,帘子被掀开一角,护士正在处理伤处,隐约可见血肉模糊的一片。
薇薇安听到“生殖器受损”、“影响生育”,再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算计。 一个不能人道、甚至可能失去生育能力的男人,对她还有什么用?她立刻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缴费!我去筹钱!” 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跑般地溜走了,速度快得惊人。
林南笙站在原地,看着薇薇安消失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荒谬和疑惑:他是不要周延了吗?周延好可怜。
此刻,林南笙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她走到医生面前,语气清晰而镇定:“医生,请问,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手术成功率多大?术后需要注意什么?” 她仔细询问着每一个细节。
当再次确认“可能影响生育”时,林南笙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对医生说:“医生,请你们全力救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问道:“现在,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我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