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听见虎娃的怒吼时,正在用灵气给李寡妇修补摔碎的醋坛子。少年的声音像把生锈的刀,划破暮色里的炊烟:“跟你又不开心!不想跟你这个‘人’在一起!”话音未落,虎娃的灵气剑擦着他耳边飞过,钉在灶台边的梁柱上,剑柄上的红绳剧烈震颤。
李寡妇的手一抖,刚和好的糯米醋洒了半坛:“这孩子……”王大爷吧嗒着旱烟袋摇头:“二柱啊,虎娃这脾气,跟你刚来村里时一个样。”陈二柱望着剑身上倒映的自己——道袍上沾着醋渍,像极了虎娃第一次见他时,那个浑身是血却捧着稻穗饼的狼狈模样。
虎娃躲在茧居后的竹林里,用灵气疯狂砍杀竹子。被斩断的竹节里渗出透明的液体,不是竹汁,而是他强忍的眼泪。陈二柱的声音从竹影中传来:“砍坏了竹子,明天拿什么编蝈蝈笼?”少年猛地转身,却在看见他袖口的醋渍时,又别过脸去。
“是我惹你生气了。”陈二柱摸出块烤糊的桂花饼,饼面上用灵气写着“对不起”,“但你说的‘女人’……”“谁、谁说是女人!”虎娃的耳朵瞬间通红,灵气剑差点掉在地上,“我、我是说……反正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总是受伤、冒险,还不让人说!”
陈二柱忽然想起今早青禾师姐来送药,虎娃看见他们说话时,气鼓鼓的样子。他挥袖布下“心音阵”,竹影中浮现出虎娃的记忆:自己与青禾师姐讨论仙门事务时,少年躲在树后,手里的蝈蝈笼被捏得变形;李寡妇开玩笑说“二柱该娶亲了”时,虎娃把窝头捏成稻穗剑的形状;甚至昨夜梦见陈二柱被仙门带走,再也不回稻村。
“原来你是怕这个。”陈二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在看见虎娃眼角的泪时,转为心疼,“傻孩子,我眼里哪有什么‘女人’,只有……”“只有村民、责任、苍生!”虎娃打断他,灵气剑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反正我在你心里,连稻穗都不如!”
陈二柱的灵气稻穗突然飞起,缠住虎娃的手腕。穗尖扫过少年眉心,显出他从未说出口的画面:陈二柱教他认字时的耐心,替他挡住毒镖时的决然,甚至偷偷在他枕头下塞“长高符”的笨拙模样。虎娃的灵气剑“当啷”落地,露出藏在剑柄里的小木雕——那是他刻的陈二柱和自己,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永远一起”。
“你在我心里,比稻穗重要千倍万倍。”陈二柱捡起木雕,用灵气修补上面的裂痕,“至于青禾师姐,她是来送‘固脉丹’的,药方是你上次受伤时,我求她帮忙炼的。”虎娃的脸更红了,却在看见木雕上的“永远一起”时,小声嘟囔:“谁、谁要你求她……”
竹林深处,传来赤阳教的冷笑:“青囊种子,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话音未落,陈二柱的灵气稻穗已穿透邪修的虚影,穗尖上挂着虎娃的木雕——那是比任何法器都更能刺痛他的“弱点”。邪修溃散前,留下句不甘的低语:“为什么你的软肋,总是变成铠甲?”
暮色降临时,虎娃坐在老槐树下,用灵气给陈二柱的道袍绣稻穗。李寡妇端来加了蜜的糯米醋,王大爷往虎娃兜里塞了颗糖,秋生则递来用两人灵气共炼的“同心丹”。陈二柱望着少年耳尖的红晕,忽然想起老娘说过:“孩子的别扭,都是没说出口的在乎。”
“柱哥,”虎娃忽然开口,绣针在道袍上刺出个小血点,“以后你跟别人说话,能不能……”“能不能怎样?”“能不能看着我!”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省得我……省得我以为你要丢下我。”
陈二柱笑了,摸出颗灵气凝成的稻穗耳钉,轻轻戴在虎娃耳上:“以后无论跟谁说话,我的眼睛都会留一分给你。就像这稻穗,无论长多高,根永远连着土地。”虎娃摸着耳钉,发现上面刻着 tiny 的“柱哥”二字,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
《青囊真解》在此时翻开,“别扭篇”后新增了“稻心章”,配图是陈二柱和虎娃坐在老槐树下,前者的道袍上绣着虎娃的灵气剑,后者耳戴稻穗耳钉,手中捧着木雕,而竹林上方,两人的灵气化作交缠的稻竹,在风中轻轻摇曳。
山风掠过,带来糯米醋的酸甜和桂花饼的香。陈二柱望着虎娃重新专注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不想在一起”,是害怕失去的伪装;有些“不开心”,是因为太在乎对方的目光。而他的道,不仅是守护这方天地,更是学会在虎娃的别扭里,读懂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虎娃忽然抬头,耳坠的稻穗扫过陈二柱手背:“柱哥,明天教我炼‘隐身符’吧。”“好,练来做什么?”“这样……”少年的声音轻得像风,“你跟别人说话时,我就能躲在旁边,看着你是不是真的没丢下我。”
陈二柱笑着点头,知道这颗因不安而发芽的“别扭种子”,终将在彼此的注视中,长成最坚韧的稻竹,既能在风中独立,又能根脉相连,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