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很快就上来了，把围着的人赶开，进到宿舍后，吓了一跳。
她都准备收拾东西双休回家了，结果整这么一出。
“看什么？抓紧回家！”
但是凑热闹的事情，大家顺手就做了，只是躲了一下，根本没走。
还有的在那边说发生了什么：“她说白语偷了她的钱，白语说没有，结果她在白语的枕头底下搜出来了，白语说那是她妈给的钱，于是就吵了起来。”
“我没偷！”白语立刻回道，手上还在不停给林耀被烫到的地方冲水。
声音里全是颤抖的哭腔。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非得跟这人吵起来，幺幺就不会因为自己受伤了。
幺幺以后是要当明星的，她为了这件事儿，从小到大一直这么努力，要是毁在这里，白语真的恨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别哭，你的钱就是你的钱，没人能冤枉你的。”
“妈，报警吧。”在这里耗着不是个事儿。
一听要报警，女生当下就改口：“报警做什么？我不追究了！”
林耀抬头：“我们要追究。”
这件事儿绝对不能延后处理，只能当下就解决，让这些旁观者知道，白语没有偷钱。
否则就算后面真相大白，大家也会以为是学校为了调解而给出的答案。
没人会在乎一个真相，更多人在乎的是结果够不够戏剧性，娱乐效果够不够大。
她不能让梦中的场景变为现实。
她接受不了。
林耀握紧白语的手：“别怕。”
林烟没有给出其他的处理方案，而是听林耀的，直接就报警了。
宿管上前打马虎眼：“都是孩子的玩笑，这事儿不用报警吧？”
真报警了，她这个宿管可有点儿麻烦了。
林烟强势又温和：“姐，你家要是有两个女儿，受这种委屈，受这种伤，你能忍得下去吗？”
宿管劝解的话噎住了。
是啊，她也是有女儿的，要是今天被诬赖成小偷的是自己女儿......
“可是......”她还是不想闹那么大，毕竟关乎她的工作。
林烟也不让她为难：“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你帮了我们维护秩序，我们都有数。”
宿管放心了。
外面的人也在等，看看是不是真的会叫警察来。
半个小时不到，附近的警察就赶到了现场。
林耀被宋榆带去医院处理烫伤了，林烟则带着白语一起跟两个女生，去做笔录。
白语也是头一次见警察，吓得不轻，全程紧紧抓着林烟的手。
再怎么样，也才十二岁。
对面两个女生哪里是见过这种情况的，就是平时在学校拉帮结派了一点，喜欢在外面混了一点。
没多久就全都交代了。
原来是钱都用来请人吃饭了，回家的钱都没了，看到白语收拾东西的时候，枕头下露出的钱了，于是起了坏心思。
想着也没人会发现，都是一个宿舍的，还能证明这是谁的钱不成？
再加上宿舍里还有个自己人。
所以一合计，就来了这么一出。
没想到白语气性这么大，就吵了起来，吵上头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事情定性很快就下来了，林烟坐着问身边的白语：“这件事儿有几种处理方法。”
“她们的家长肯定会来找你的，学校也会，应该会让你走和解的路，你想好了吗？”
白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这双鞋跟林耀的是一样的，她让妈妈做的同款，两个人一起穿。
“我不和解，我要她们付出代价。”白语抬起头来，“我妈回来后，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就算是妈妈坚持让她和解，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小孩的爱恨就是这么分明。
林烟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知道了。”
警局的事情告一段落，林烟带着白语回家。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孩就在通电话。
直到下车，才挂断。
白语几乎是飞一般地跑了出去，直冲家门口。
看到林耀的上了药的脚，憋了一路的眼泪根本忍不住，呜咽着冲上去，又急停在她身边。
不知道该扶哪里。
“你快坐下，别站着了。”
尽管知道林耀的脚没有太大的事情，她还是感到害怕。
“别哭了，医生说幸亏处理及时，我才没多大的事儿，就休养几天而已。”林耀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好朋友。
其实还是疼的，只是她比较好面子，没哭出来。
感觉想把腿寄养出去，等好了再收回来。
林耀话才说完，就看到身边的白语那嘴角向下，撅成个老太太模样，眼泪挂着，憋得都变丑了。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这样好像张奶奶。”
白语：“呜呜呜——”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语翻身看着隔了一米距离在另一张床上的林耀。
她睡得很熟，不过好像做了什么梦，不大安稳，因为脚受伤了，所以只能露在外面。
白语把事情的经过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
发现自己真的是没脑子，虽然知道这是栽赃陷害，但是情绪上头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过后果。
以为吵架吵赢了就解决了一切。
可不是的。
这件事儿明明还有很多种处理的方法，可她就是任由自己的情绪带着自己横冲直撞。
白语想，从小到大，好像关键的事情，都是幺幺保护她。
她还挺没用的，嘴上说着要跟幺幺天下最最最好，结果只是在拖累她，没有给幺幺什么好的帮助，只会在一起玩儿。
学习还不好，不像王月月，能够跟幺幺一起学习进步。
而且幺幺跟她妈妈，都帮了她好多好多。
她呢？她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白语将头埋进枕头里，不敢哭出声来。
如果幺幺没认识自己，那会不会过的更好？
她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
明明幺幺比她还小一岁，幺幺可以控制住情绪，她怎么就不行？
越想越难受，索性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脑袋。
潮湿闷热的眼泪里，无忧无虑的小孩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
林耀不知道好友的心境发生了变化，第二天一早，赶回来的李芳就把白语接了回去。
怕芳姨骂白语，林耀在她们走之前，还拉着芳姨说了一会儿的话。
主要讲的就是白语没错。
“也辛苦你了幺幺。”李芳叹了口气，“也怪我这个班上的，把孩子都耽误了。”
林耀：“！！！”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李芳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孩子。”
跟她妈妈一样好。
——
回了家，白语一头扎进房间里，将门反锁起来。
今天是个阴天，风从她的窗户里钻进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湿乎乎的脸上染上凉意。
她拿出从前幺幺送的礼物，静静地看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下午，她从房间里出来了，看向特意请假回来陪她的妈妈。
努力露出一个笑来：“我没事儿妈。”
“没事儿你在房间呆这么久，还不肯吃饭。”李芳也想说些温柔的话关心一下的，可是嘴就是不听使唤，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饭热着呢，抓紧吃。”
“小小年纪的，饿坏了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的，就是不敢提女儿的伤心事，怕触碰到什么。
直到今天早上，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她才惊觉什么最重要。
她努力工作的意义在给自己和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是来提升这个家庭的幸福指数的。
可是钱是够了，但是孩子呢？
孩子在学校里过成这样，要不是有幺幺跟林烟帮忙，这情况肯定糟糕透了。
白语在房间里想的时候，她在外面也想了很多。
两个人面对面吃完了一场沉默的饭。
直到最后，白语擦了擦嘴巴。
抬起头看向妈妈：“妈，我没怪过你。”
“我们的家庭重担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不要太自责。”
“是我的问题。”善良的小孩将问题揽到自己的身上，“我不够聪明，不够勇敢，做事不考虑清楚后果，总是在横冲直撞。”
李芳从来没有在白语嘴里听到过这种话，心疼得要死。
“不是的，你不是——”
“妈。”白语打断她的话，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我会改的。”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故作轻松道，“不完美才是真实的，我会把这次的事情当作一个教训，去总结经验。”
“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了。”
“我保证。”
她绝不会让幺幺再一次为她的弱小而陷入危险之境。
“我们来讨论一下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理吧！”白语说完自己想说的，直接转到实际上。
她现在只是大概想明白了，但是心境这个东西，很难转变，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慢慢改变。
成长这条路，也没有对错，对当下负责就好。
还有以后。
李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把手机拿了出来：“今天早上她们两个人的家长和学校的人就轮流给我打电话，不过我还没有给他们具体的回复。”
“现在学校的态度是想私下和解。”
“而那两个女生的家长有一个就是打电话过来单纯骂人的。”
“还有一个来道德绑架我。”说到这里她就皱起了眉头来，“那个女生的家长说要是不原谅她们，就是毁了她们的前途。”
听到这样的话，白语露出嘲讽的笑：“不要脸的就是多。”
“这件事儿我想好了，我们走和解这条路。”她现在才初一，还要在这个学校上两年半的课，如果就这样得罪了老师，那肯定不行。
这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考虑。
至于转学，她没想过，只要林耀在这里，她就不会走。
“咱们家能扛，你和解了，到时候她们会更嚣张的。”李芳不是很赞同这个观点。
她自己是那个能够咬牙跟丈夫离婚，带着女儿出来单过的人，有这个魄力在。
她想让女儿也更勇敢一点。
主要是她害怕这件事儿成为女儿的阴影，她可是听小烟说过了，初高中是少年心理问题最严重的时期。
“我们有个更好的办法，既能让她们不敢招惹我，还能让学校念着我的好。”
她之前跟甜甜一起玩的时候，有听到过一些。
当时想不明白，还觉得太复杂了。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欺负别人就坐牢好了。
但是现在才明白，世界不是这样的。
跟林耀那边进行了简单沟通以后，她们开始了第一次的调解。
出席的有林耀及其爸妈，白语跟她的妈妈，两个女生的家长，还有学校代表人。
一群人坐在一起。
那两个女生应该是被教训过了，一进门就朝着她们狠狠瞪了一眼。
白语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老师，她们现在还敢瞪我，恐吓我，我不敢谈了，还是抓进去吧。”
她起来就要往外冲。
老师跟对方家长吓得立马上前：“诶诶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然后瞪了那两人一眼。
两个人立马缩回脖子，低着头不敢动了。
不就是一点小伤而已吗？
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真的是娇气死了！
这个白语还有她的朋友，都是娇气鬼！
讨厌死了！
来回拉扯了一下，白语这边给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要校方开除这两个学生，你们这边各自赔偿五万元。”
“什么？！”两拨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不行！赔这么多？你们怎么不去抢？”女生家长恶狠狠道，“我们家孩子才多大！你就想害死她吗？”
“她要是没有书读了，她的人生就完了！你个——”
“啪——！”李芳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目而视，“就你有张嘴会骂人？”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小的欺负人，老的也欺负人，真当我们好欺负？”李芳直接撂挑子，“爱谈就谈，不谈就滚！”
“妈，消消气。”白语给妈妈顺气，无奈地看向她们，“你们也看到了，我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这件事儿不是我不松口。”
她叹了口气：“实在是她们把热水瓶砸过来的时候，没想要我们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