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林风知道,自己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对方堵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前辈……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晚辈要是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林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只是……京州路途遥远,我这小医馆总得交代一下,还有些行囊要准备。可否……宽限晚辈一天时间?”
“应当的,应当的。”白发老人,也就是张家的供奉张伯,见林风松口,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目的达成的轻松感溢于言表,“先生心善,老朽佩服。那明日清晨,老朽再来恭迎先生大驾。”
说完,张伯再次对着林风深深一揖,身形便如一缕青烟,凭空消失在了院子里。
院内,只剩下林风一人,手里捧着那价值连城的玉盒,脸上阴晴不定。
他低头看了一眼盒中的九窍玲珑参,那洗涤灵魂的药香,似乎都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林风低声咒骂了一句,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玉盒盖好,贴身藏入怀中。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转身回到屋里,从床底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足有上千两银子。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中分出了大半,又找来纸笔,写下几张治疗风寒、腹泻、跌打损伤的常用药方,用词尽可能地通俗易懂。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银钱和药方,走出了医馆,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位妇人。看到林风,她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尘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林风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不耐烦,将手里的银子和药方一股脑地塞到妇人怀里,“这些钱,你们拿着,帮我照看一下丫丫,别让她饿着冻着。这些是药方,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照着上面的方子抓药就行,别什么屁事都来烦我。”
妇人被怀里沉甸甸的银子和林风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听明白没有?”林风皱眉喝道。
“明……明白了!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丫丫当亲闺女一样照顾!”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得连连点头,眼眶都红了。
林风“嗯”了一声,懒得再多说,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从怀中摸出几块不起眼的石子,走到医馆的大门口,蹲下身,在门槛下方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以一种玄奥的顺序,将石子悄然按入泥土之中。
随后,他又来到丫丫经常翻墙进来玩耍的那处院墙角落,如法炮制,布下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微型阵法。
这是他以防万一留下的后手。这两个一次性的防御阵法,威力不大,但若有心怀不轨之徒强行闯入,便会立刻触发,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同时也能让他心生感应。
做完这一切,林风才算是略微心安。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尘隐医馆所在的僻静小巷,忽然被一片柔和的光芒所笼罩。
一架极尽奢华的飞天宝车,悄无声息地悬停在了巷口。拉车的,是四匹神俊非凡、通体雪白、四蹄踏着云雾的异兽——踏云兽。
宝车通体由不知名的灵木打造,车身雕梁画栋,镶嵌着明珠美玉,四周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灵力光罩,将清晨的寒气隔绝在外。
如此惊人的排场,瞬间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来,满脸都是震撼。
张伯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医馆门前,他对着紧闭的院门,恭敬地躬身行礼。
“林先生,时辰已到,可以启程了。”
“知道了,催什么催。”
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抱怨,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林风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那华贵的宝车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张伯对此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微笑,亲自为林风掀开车帘。
“先生请。”
林风迈步上车,一进车厢,便被里面的景象晃了一下眼。
车厢内部空间极大,足以容纳十数人。地面铺着柔软的妖兽毛皮地毯,角落里燃着宁神静气的熏香,正中央摆着一张白玉小几,上面备好了精致的灵果与香茗。
“先生叫我张伯即可。”张伯亲自为林风斟上一杯热茶,笑着解释道,“此乃飞天宝车,日行万里,不日便可抵达京州。”
“京州……那一定很繁华吧?”林风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旁敲侧击地问道,“张伯,您家主人的病能详细说说吗?”
提到家主,张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流露出上位者的自信与凝重。
“不瞒先生,我张家在京州,还算有几分薄面。只是树大招风,这京州城里,盼着我家家主倒下的,可不止一两个。”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幽幽说道:“世家与世家之间,面子上和和气气,背地里捅刀子的事,多如牛毛。家主的病,十分棘手,否则,我等也不会出此下策,冒昧前来打扰先生的清修了。”
飞天宝车穿云破雾,速度极快。
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倒退,宛如画卷。
就在宝车行至一处连绵不绝的荒凉山脉上空时,异变陡生!
“轰!轰!轰!”
数道颜色各异、凌厉无比的法术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下方的密林中爆射而出,如同毒蛇般,精准地轰击在宝车的防御光罩之上!
剧烈的震动传来,整个车厢都为之摇晃,玉几上的茶杯瞬间倾倒,茶水四溅。
紧接着,十余道身着黑衣、气息凌厉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冲天而起,将飞天宝车团团围住。
这些人个个蒙着面,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修为最低的,都是筑基中期!为首的一人,气息更是深沉如海,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强者!
他们配合默契,阵型森然,显然是早有预谋,埋伏于此。
目标,直指车内的林风!
张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转头对故作惊慌的林风安抚道:“先生勿惊,些许宵小,老朽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闪出车外。
下一刻,属于元婴期老怪的恐怖威压,瞬间席卷开来!
“吼——!”
漫天云雾在张伯的操控下疯狂汇聚,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白色巨龙,龙尾一扫,外围的数名筑基期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空中爆成了一团团血雾!
然而,那金丹后期的为首者对此却视若无睹,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祭出一张闪烁着古老符文的阵图!
“封!”
阵图迎风变长,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牢,竟在瞬息之间,将刚刚大展神威的张伯困在了其中!
“雕虫小技!”张伯冷哼一声,光牢剧烈震颤,显然困不住他多久。
但就是这片刻的耽搁,已经足够!
“动手!”
金丹首领厉声喝道。
剩余的五名筑基修士立刻绕开了被困的张伯,将所有攻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飞天宝车之上!
“砰!砰!砰!”
宝车外围的防御光罩在狂风暴雨般的集火下,光芒迅速暗淡,裂纹遍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咔嚓!”
一声脆响,光罩应声而碎!
一名筑基后期的黑衣人眼中凶光大盛,突破防御,一剑斩向车厢,剑锋直指林风的咽喉!
车厢内,林风从怀里抓出一把黑色的粉末,对着那名修士猛地一吹。
“呼——”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黑色的粉末在空中,竟瞬间化作三条黑色小蛇,无视了那名修士护体的灵力罡气,直接穿透而过!
“噗!噗!噗!”
三条小蛇精准地咬在了那名修士的脖颈上。
黑衣修士的动作戛然而止,手中的长剑停在半空,再也无法寸进。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紧接着,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腐烂,转瞬间就化作了一滩腥臭的血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巨响,张伯已然破开了光牢的束缚,回到了宝车旁。
他看着地上那摊血水和空气中残留的霸道毒性,再看看还在喝茶的林风,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惊异。
“先生好手段!”张伯由衷地赞叹道。
“不敢当,就是些江湖上保命的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林风随即又询问道,“张伯,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望向那些杀手溃逃的方向,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那些盼着家主早死的人,雇来的杀手罢了。”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老朽会亲自来接先生。更算不到,先生您……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郎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