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已有月余,我的症状居然稳定了!
大家都喜出望外!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后屋时,我正靠在藤椅上,看着小七在院角晒新采的药草。
她穿着水红襦裙,裙摆扫过青砖地,动作轻快得像只雀儿,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这是成婚月余来,最寻常的模样,却也是我从前不敢奢望的安稳。
“哥哥,你看这株薄荷,晒透了泡茶最能清暑。”小七捧着药草走过来,指尖沾着点晨露,眼里亮得像盛了光,“嫂嫂说,你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连咳嗽都少了。”
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薄荷,叶片的清苦气息漫上来,胸口竟没有往日的灼痛。
想起初到绣坊时,连翻身下马都要扶着门框,如今却能坐在这里看她晒药草,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嫂嫂端着粥从屋里出来,笑着接话:“可不是嘛!前几日请张郎中来看,说公子这是心绪安稳了,郁结散了,病痛自然就轻了。”
张郎中的话我记着——他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从前我心里装着河道、装着朝堂、装着不敢言说的疲惫,如今心里只有绣坊的烟火、小七的笑、嫂嫂熬的热粥,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重量,倒真的轻了。
可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小七忽然凑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小声说:“我就知道,哥哥会好起来的。等再过些日子,我们去城郊看莲花好不好?我听人说,那边的开得可好看了。”
我望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轻轻点头:“好,都听你的。”
阳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泛着细碎的光,药草的清香混着粥香漫在空气里。
这安稳的月余,像偷来的时光,却让我真切明白,原来最能治愈人的,从不是名贵药材,而是这样寻常的、有人牵挂的烟火日子。
我们选了个晴好的日子去城郊看莲。
小七早早备了竹篮,里面装着嫂嫂做的枣泥糕和凉茶水,牵着我的手走在田埂上,裙摆扫过路边的狗尾草,引得她笑个不停。
荷塘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人浑身清爽,大片的绿荷间缀着粉白的莲,像撒在绿绸上的碎玉。
“哥哥你看!那朵开得最大!”小七指着荷塘中央,踮着脚想看得更清楚,我伸手扶着她的腰,怕她站不稳。
她回头冲我笑,眼里映着荷叶的绿、莲花的粉,比塘里的景致还要好看。
我们坐在塘边的柳树下,分食着枣泥糕,听着蝉鸣,她絮絮说着往后想在这里种些花,我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胸口竟没泛起熟悉的灼痛——这片刻的安稳,像荷塘的水,轻轻托着我。
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能持续太久。
又过了一月,晨起时我咳得比往常厉害,指尖沾着的暗红让我心头发沉。
我悄悄把帕子藏好,不想让小七察觉,可她端来汤药时,还是一眼看出了我的异样,眼眶瞬间就红了:“哥哥,是不是又疼了?我这就去请张郎中。”
我拉住她,摇了摇头:“没事,许是夜里着了凉。”
话没说完,她忽然捂住小腹,脸色有些发白,却又很快露出惊喜的神色,声音发颤:“哥哥,我……我这几日总恶心,嫂嫂说……说我可能是有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手抚小腹的模样,胸口的疼痛竟被一股说不清的暖意盖过。
她见我没说话,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我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哑得厉害:“好……好得很。小七,我们有孩子了。”
她的眼泪落下来,却笑着点头,靠在我肩头:“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要看我们的孩子长大,要看他学走路、学说话。”
我抱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清楚,这或许是我给不了的承诺。
可看着她眼底的期待,我还是想再撑些日子,哪怕只是多陪她和孩子一天。
院角的桂树不知何时缀满了细碎的金蕊,风一吹,满院都飘着清甜的香气,落在小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像撒了层碎金。
她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半块没绣完的虎头帽样,指尖轻轻抚过布面,动作比往日慢了些,眉眼间却满是柔意——自知道有了身孕,她连绣针都选了最细的,怕累着腹中的孩子。
“哥哥,你闻这桂花香,比去年浓多了。”小七抬头冲我笑,伸手想够枝头的桂花,却被我轻轻按住手腕:“别踮脚,小心累着。”
我起身走到桂树下,摘下一小枝开得最盛的,递到她面前,“想要,我给你摘。”
她接过桂枝,凑在鼻尖轻嗅,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子:“等再过些日子,我们把桂花晒了,做桂花糕好不好?嫂嫂说,孕妇吃些甜的好,到时候也给孩子尝尝。”
她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腹,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能闻到香味呢?”
我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能隐约感受到小腹的柔软弧度。
胸口的灼痛虽偶尔还会袭来,却比之前轻了许多,或许是这桂香太暖,或许是她眼里的期待太满,总能让我多撑些日子。
嫂嫂端着刚煮好的银耳羹出来,笑着说:“小七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桂花糕得我来做,你安心养着就好。”
小七吐了吐舌头,接过银耳羹,却先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哥哥先喝,补补身子。”
我含着甜糯的银耳,看着她小口慢饮的模样,觉得,老天爷或许真的待我不薄——让我在生命尽头,不仅有了家,还有了牵挂的延续。
桂风吹过,落在我们身上,带着清甜的香气,像在悄悄祝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日子慢一些,再慢一些,让我看看孩子吧!
我指尖轻轻蹭过小七腹间的软布,想起九弟的皇孙——算来该有半岁多了,不知是不是像九弟幼时那样,哭起来嗓门震天。
小七见我出神,笑着把桂枝递到我鼻尖:“想什么呢?”
我望着她眼底的暖光,轻声道:“在想,咱们的孩子出生时是什么模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风卷着桂香漫进来,我悄悄攥紧她的手,只盼日子再慢些,能亲手抱抱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