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滴血渗进钟邦的衣领，像一粒墨点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星玄没动，掌心还贴着钟邦后背，能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躁动的尸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住了喉咙，突然安静了一瞬。
“有效。”他低声说。
毛小方盘坐在床边，双手结印未散，额角还挂着汗。他喘了口气：“刚才那口黑雾……没完全清掉。”
“我知道。”星玄抬眼看向窗外，“剩下的是根子，藏在心脉里，得用细活儿掏。”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轻微的“咚”一声，像是有只猫轻轻跳了上去。两人同时抬头，只见灵汐蹲在屋脊上，小手抱着她的布偶小树，银发被夜风撩起一缕，正望着天上的月亮。
“满月了。”她轻声说，“我能撑一会儿。”
星玄立刻会意，撤回手掌，退到窗边盘坐下来，闭眼调息。他知道接下来不是打架的戏份，是耗电的活儿——灵汐这会儿要当人形充电宝，还得是太阳能那种。
灵汐把星辰沙漏倒悬在头顶，嘴里哼起一段听不懂的调子，像是谁在夏夜乘凉时随口哼的小曲，又带着点不属于人间的韵律。随着歌声，她背后缓缓浮现出九道虚影，像雾气凝成的尾巴，在空中轻轻摆动。
毛小方抬头看着，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这……是狐仙之术？”
“不是术。”灵汐眨了眨眼，继续哼歌，“是加班补贴。”
话音落下，高空月华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一道银光自天而降，精准落在沙漏上，折射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像伞一样撑开，缓缓覆盖整个道观。
护罩成型的瞬间，院墙外飘来的阴风“滋”地一声化作白烟。屋檐下原本凝结的一缕黑气像是被烫到的蜘蛛，猛地缩回黑暗中。
“好家伙。”星玄睁开眼，看着那层半透明的光罩，“这波是月卡用户专属福利？”
“限时体验。”灵汐哼着歌，声音轻快，“充一年送三个月，附赠驱蚊效果。”
毛小方没笑，他盯着护罩边缘流转的光纹，神情复杂。这术法不靠符纸，不借法器，甚至连咒语都算不上，可偏偏比他画了三十年的镇邪符还管用。
“钟邦那边……”他刚开口。
“放心。”灵汐指了指自己心口，“我连着他呢，像连了根网线，信号有点卡，但能ping通。”
她跳下屋脊，轻飘飘落在床前，从斗篷里掏出一片泛着微光的叶子，轻轻贴在钟邦胸口。那叶子像是活的，边缘微微卷起，像在呼吸。
月光透过护罩照在叶子上，瞬间分解成无数细丝，顺着钟邦的皮肤渗了进去。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钟邦的呼吸声一点点变得平稳。
“清了。”灵汐忽然说。
“这么快？”
“最后一缕在心脏边上打游击，被我用光丝围剿了。”她收回叶子，小脸有点发白，“封进沙漏里了，回头当纪念品。”
星玄起身走到床边，探手摸了摸钟邦额头，那股阴冷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体温。他松了口气：“行，这波算稳了。”
毛小方却没放松，他盯着窗外：“护罩能撑多久？”
“看电量。”灵汐打了个小哈欠，“我现在是低功耗模式，能撑一宿。但要是外面那玩意儿再来一波强干扰，我可能就得自动关机。”
“我来补能。”星玄从灵泉空间取出三粒糯米，每一粒都泛着淡淡的金光——是之前用灵泉泡过的那批。他把糯米分别贴在院墙四角，又从怀表里引出一缕能量，注入地面。
毛小方一眼认出那是龙珠残能，眉头一跳：“你把那种力量……用来加固结界？”
“不然呢？”星玄摊手，“放着发霉？这玩意儿又不能煮汤圆。”
能量注入的瞬间，护罩边缘的光纹稳定了许多，甚至向外微微扩张，将隔壁两户人家也罩了进去。那几户之前一直咳嗽不止的村民，呼吸渐渐平缓，有人翻了个身，发出舒服的叹息。
毛小方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星玄正要开口，灵汐抢先蹦到他肩上，奶声奶气地说：“我们是跨次元救援队，工号星星001，我是他的绩效考核员。”
“胡闹。”毛小方皱眉，可语气已经软了。
“没胡闹。”星玄收起怀表，抬头看着那层笼罩道观的月光护罩，“我们是来改结局的。有人该活，有人不该死，有人不该变成僵尸还去骗人开门。”
毛小方一怔。
“你刚才说‘那玩意儿’。”他忽然转向星玄，“你知道它还会来？”
“当然。”星玄笑了笑，“它今晚派了个快递员来送礼，礼没送成，肯定得亲自下单。”
“那你现在这么放松？”
“放松？”星玄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我只是把战斗模式切成了待机模式。再说了，现在有月光wiFi，有糯米基站，还有个超频小狐狸当服务器，我不躺平谁躺平？”
灵汐打了个小嗝，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我建议全体进入节能模式，明天还得上班。”
毛小方看着两人，忽然觉得这荒诞的对话里，竟透出几分踏实。
他起身走到香炉前，重新点燃一炷香，低声道：“我守前院，你们……休息一会儿。”
“别客气。”星玄靠在门框上，“你去睡，我盯着。赛亚人不需要深度睡眠，只需要浅眠和碳水化合物。”
“你刚才不是说饿了？”
“是啊。”星玄摸了摸肚子，“等这事完了，你那腊肉我可记住了。”
毛小方难得扯了下嘴角：“等天亮。”
灵汐已经缩在星玄怀里，抱着小树闭上眼，嘴里还含着糖，嘟囔了一句：“星星……下次能不能换个充电方式……我感觉自己快成月光牌充电宝了……”
星玄没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月光护罩静静笼罩着道观，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绝着外界的阴冷。远处山林恢复了寂静，连风都变得温和。
星玄望着屋顶，金瞳在黑暗中微微闪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灵汐忽然睁开眼，声音很轻：“星星。”
“怎么了？”
“护罩西南角……有人影。”
星玄立刻抬头。
院墙外，一道模糊的轮廓正站在树下，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看，又像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