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在口袋里安静得反常,那圈绿光像是被塞进了静音模式,连震都不震一下。星玄靠在废弃神社的柱子上,手指轻轻敲着表壳,像在测试一块刚修好的电路板是不是还会漏电。
“它装死。”他低声说,“但装得不太像,眼角都在抽。”
灵汐趴在一旁的石阶上,赤脚晃来晃去,嘴里哼着一段调子歪得离谱的儿歌,像是谁把《孤勇者》用收音机外放还进了水。她突然抬头:“星星,它刚眨了三次眼,比心跳快,是紧张。”
星玄挑眉:“监控还会紧张?”
“它不是机器。”灵汐翻了个身,银发扫过石面,留下一道微不可见的光痕,“它是桃矢的‘耳朵’,现在听不到真话,急了。”
星玄笑了:“那咱们就给它来段高清直播,带弹幕那种。”
他打开怀表,指尖一缕气息探出,顺着裂痕滑进去,像往U盘里偷偷塞了个木马程序。刚劫持的绿光信号被重新编码,混入一段模拟的魔力波形——雪兔专属的那种,温吞、稳定、带着点奶油蛋糕的甜味。
“上线了。”灵汐眯眼,“信号已伪装成‘日常波动’,正在回传。”
“好。”星玄合上表盖,“现在桃矢收到的,不是我在窥探,而是他自己的监控在告诉他:一切正常,可以安心去便利店买关东煮了。”
灵汐咯咯笑出声:“那我要加个滤镜,让雪兔的梦里飘点樱花,再塞只小兔子蹦跶两下,显得更治愈。”
“行,但别太浮夸。”星玄提醒,“上次你给小樱的梦境加了会飞的猫,她醒来差点报警。”
“那是艺术表达!”灵汐嘟嘴,“再说了,猫会飞怎么了?赛亚人还能变身金毛呢。”
星玄懒得争,转而调出灵泉空间的监测界面。雪兔体内的魔力流像一条被修整过的河道,原本湍急的漩涡如今平缓得像是公园喷泉。灵汐之前埋下的符文像几颗小石子,稳稳压在关键节点上,阻止了能量逆流。
“容器状态稳定。”他点头,“月的意识没再试图冲破封印。”
“我昨晚梦里还陪他吃了顿火锅。”灵汐晃着脚,“他蘸料放了好多香菜,我都替他捏把汗。”
“你确定那是他的梦?不是你馋了?”
“才不是!”灵汐一挺胸,“我可是正经进行‘潜意识安抚工程’,还顺手帮他把童年阴影打包压缩了。”
星玄没接话,目光落在空间角落的一粒星砂上——那是她之前埋进保健室盆栽的那颗,此刻正微微旋转,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
“来了。”他说。
灵汐立刻翻身坐起,赤足点地,星砂斗篷无声展开,将她的身形稀释成一片浮动的光斑。她指尖轻弹,一缕星砂顺着风飘出神社,直奔友枝町便利店方向。
“借花香扩散,隐蔽性拉满。”她小声嘀咕,“这波叫‘送花不露痕’。”
半小时前,星玄从灵泉空间的保鲜区取出一束白花——花瓣如雪,叶脉泛着微光,是某个修真世界带回来的灵植,名叫“静心兰”。他没亲自送,而是拜托便利店店员转交,理由是“新搬来的邻居,想认识一下温柔的大哥哥”。
“这借口编得挺自然。”灵汐评价,“就是‘新搬来’这点有点假,桃矢早就查过所有住户名单了。”
“所以他才会更信。”星玄笑,“越离谱越像真话,这叫反向逻辑诈骗。”
花送到时,雪兔正站在冷饮柜前犹豫选哪种果汁。店员递上花束,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谢谢,很漂亮。”
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灵汐藏在露珠里的那缕星砂悄然释放,像一滴看不见的香水,随呼吸渗入他的感知。
“共鸣了。”灵汐眼睛一亮,“魔力波长对上了,月的本能反应,但它没反抗,说明……它认这个节奏。”
星玄盯着怀表里的数据流,雪兔体内的能量曲线轻轻跳了一下,像被温柔地戳了戳。
“它在回应花。”他低声,“不是因为灵力,是因为‘感觉’。”
——那一刻,雪兔站在阳光里,低头闻了闻花香,忽然想起小时候桃矢带他去野餐,草地上也开过类似的白花。他没意识到,嘴角已经微微扬起。
神社这边,灵汐已经开始哼新歌了,调子软乎乎的,像是午睡时的背景音。
“我又进他梦了。”她眯眼,“这次没放兔子,放了个餐桌,桃矢在煎蛋,锅都快烧穿了。”
星玄忍不住笑:“你确定这能安抚?他醒来不得梦见火灾?”
“细节不重要!”灵汐理直气壮,“关键是‘一起吃饭’这个动作,情感锚点,懂不懂?”
星玄摇头,但没反驳。他知道,有些修复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要一顿没煎糊的早餐,一句“你回来了”,或者一束莫名其妙的花。
他退到神社深处,启动灵泉空间的“能量转化”功能,将体内的赛亚人气息模拟成普通魔力波动,像给高配跑车套了个共享单车外壳。这招不能久用,否则血脉会抗议,但撑个几十分钟没问题。
“准备好了?”他问。
灵汐已经披着光斑飘到檐角,星辰沙漏在她掌心缓缓流转。她屏住呼吸,指尖轻拨——
时间流速被冻结了0.3秒。
在这不到眨眼的瞬间,她将桃矢的一个微表情完整截取:嘴角松了一下,肩线自然下垂,眼神从警惕转为短暂的柔软。她把这帧画面放大,投进星玄的意识。
“看到了吗?”她小声,“他放松了。”
星玄盯着那帧画面,像是在分析一段监控录像。桃矢的直觉从未消失,但他此刻的选择是——不去深究。
“不是没察觉。”星玄低语,“是愿意装作没察觉。”
这才是最关键的转折。
灵汐把沙漏收回袖中,流沙底部多了一粒桃红色的光点,像是谁不小心蹭上去的口红印。
“捕获成功。”她得意,“这是‘亲情波动’,纯度99%,建议存进空间当纪念品。”
“存着吧。”星玄收起怀表,“说不定以后能当月的唤醒密钥。”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任务进度,75%。”
“还差啥?”灵汐蹦过来。
“差他主动说一句话。”星玄望着远处街道,“不是‘我没事’,不是‘别担心’,而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灵汐歪头:“那得加钱。”
“加你一包彩虹糖。”
“两包。”
“成交。”
两人正说着,怀表突然轻轻一震。
星玄立刻掏出查看。
表盖缝隙里,那圈绿光又动了,但这次不是外泄,而是向内收缩,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正准备撤回。
“桃矢收监控了。”灵汐趴过来,“他不看了。”
星玄眯眼:“不是不看,是换方式看了。”
“咋换?”
“他刚才那一下放松,不是结束。”星玄把表收好,“是开始。他决定用‘人’的方式去确认,而不是用‘能力’。”
灵汐眨眨眼:“所以他要……主动找雪兔?”
“不是找。”星玄转身往神社外走,“是等。等一个日常的契机,比如——”
话没说完,灵汐突然拽住他袖子。
“星星!”
她指着远处街道。
桃矢正从巷口走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食材,脚步不急不缓。他在便利店门口停下,抬头看了眼店内。
雪兔还在整理货架,背对着门。
桃矢没进去。
他站在阳光下,沉默了几秒,然后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风铃响了一声。
雪兔回过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来了。”
桃矢“嗯”了一声,走过去,把袋子放在柜台上:“买了点菜,晚上……要不要一起吃?”
雪兔眼睛亮了:“你做饭?”
“我煮面。”桃矢面不改色,“保证不糊。”
雪兔笑出声:“那我带点配菜。”
两人说话的语气平常得像是每天都在这样,可星玄知道,这不是日常的延续,而是日常的重建。
灵汐悄悄把那粒桃红色光点从沙漏里取出来,轻轻按进窗台的泥土里。
“埋好了。”她小声说,“等它开花的时候,就是月醒的时候。”
星玄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扇门。
风铃还在轻轻晃。
门缝里透出的光,正好落在雪兔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