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楼的“知识区”在底层东侧，与交易区的喧嚣不同，这里安静得能听到玉简翻动的轻响。数十排玉架沿墙而立，架上摆满了泛着灵光的玉简、刻着符文的金属板，甚至还有几个悬浮的光脑——那是机械仙域的造物，屏幕上流淌着复杂的数据流。来这里的生灵大多沉默地站在玉架前，指尖抚过玉简，偶尔有低低的交谈声，也都压得极轻。
铁锋一进知识区就挪不开眼了。他的机械义肢自动弹出扫描光，红色光束在玉架间游走，目光掠过那些刻着机械纹路的金属板时，眼部的红光都亮了几分。“这里有机械仙域的标记……”他喃喃道，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最内侧的玉架走去，“没想到万法城还留着这些。”
林凡和苏媚跟在后面。苏媚正翻看着一卷关于“灵植抗毒特性”的玉简，指尖划过“冰银草与星蓝花配伍”的记载，不时点头记着；林凡则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自从出售时间法则碎片后，总有些隐晦的目光跟着他们，在知识区这种相对封闭的地方，更需谨慎。
“找到了！”
铁锋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站在一个半旧的玉架前，手里捧着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板身布满了细密的电路纹路，边缘虽有磨损，却仍能看到“机械仙域·第七研究室”的字样。金属板被他的机械义肢触碰到的瞬间，表面亮起淡蓝色的光，一行行银色的文字缓缓浮现。
“是‘失落档案’的载体！”铁锋的机械义肢快速在金属板上滑动，指尖的金属触点与电路纹路对接，“机械仙域的重要资料都存在这种‘记忆板’里，当年仙域崩碎时丢了大半，没想到能在这见到！”
林凡和苏媚立刻走了过去。只见记忆板的光幕上，正缓缓刷新着文字，开头标着“宙瘟病毒专项研究日志·第37卷”，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
“实验编号734：提取宙瘟病毒活性因子，观察其与源噬空域能量的亲和度……结论：亲和度98%，病毒可直接吸收源噬能量增殖。”
“实验编号739：对比病毒与‘吞噬法则’的纹路……发现！病毒核心纹路与源噬吞噬法则的基础结构高度吻合，仅在末端分支存在差异。”
“实验编号742：模拟源噬扩张环境，病毒活性提升300%，对‘非源核适配生灵’的侵蚀速度加快……”
光幕上的文字越刷越快，铁锋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这些记录比他记忆中机械仙域留存的残篇完整得多，甚至提到了几个他只在古籍里见过的“史前实验”。
“看这里！”铁锋的机械义肢点向光幕最末的几行字，那是一段用红色符文标注的结论，显然是研究的核心——
“推论：宙瘟病毒并非自然产生，其本源与源噬的‘吞噬法则’同源。结合源噬近万年来的扩张轨迹推测，病毒可能是源噬为清除内宇宙‘杂质’而自主衍生的‘净化工具’——‘杂质’即指未被源核能量同化、却在源噬体内存续的生灵与界域。”
“净化工具？”苏媚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玉简差点掉在地上，“你的意思是……病毒是源噬‘放出来’的？就为了清除我们这些生灵？”
林凡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他想起永恒冻土下的时间源核，想起万法碑上凝结的源核碎片——源噬体内确实遍布源核的痕迹，仿佛这些源核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若病毒与源噬的吞噬法则同源，那源噬是否真的有“自我意志”？
“机械仙域当年的研究没敢下定论，只敢写‘推论’。”铁锋的声音有些干涩，机械义肢仍停留在那段红色文字上，“但这些实验数据做不了假——病毒能吸收源噬能量，纹路和吞噬法则同源，还专挑生灵侵蚀……除了‘源噬衍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年仙域的修士总以为源噬是‘死的’，是个不断扩张的混沌空域，现在看来……说不定它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本能’。它吞噬外界界域，又用病毒清除体内‘不合规’的生灵，就像……就像人在清理身上的灰尘。”
这个比喻让苏媚的脸色白了几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的石化纹路，那些黑色的纹路仿佛突然有了生命，带着“源噬意志”的冰冷——她一直对抗的病毒，竟然可能是这片空域本身衍生的“武器”？
“不对。”林凡突然开口，目光落在记忆板光幕的边缘，那里有一行模糊的小字，“你们看这个——‘病毒存在变异倾向，部分毒株已脱离源噬能量控制，开始自主侵蚀源核残骸’。”
铁锋立刻放大那段文字。果然，在红色结论的下方，还有几行被磨损的记录：“实验编号745：观察到病毒对时间源核残骸的侵蚀……其对源核能量的吸收效率超过对生灵的侵蚀，疑似产生‘自主意识’。”
“这说明什么？”黑石凑过来，挠了挠头，“病毒不听话了？”
“可能。”林凡指尖敲了敲记忆板，“如果病毒是源噬的‘净化工具’，那它本应只针对生灵，不该去侵蚀源核残骸——源核残骸可是源噬维持内部稳定的关键。这说明病毒在变异，甚至可能在脱离源噬的控制。”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如果它能脱离控制，就说明它有弱点！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的变异……比如引导它不再攻击生灵，反而去对抗源噬本身？”
这个想法让铁锋也愣住了。他反复看着那段“变异倾向”的记录，机械义肢的扫描光在文字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理论上可行……但需要更详细的病毒变异数据，还有……得找到源噬控制病毒的‘枢纽’——说不定就在核心层。”
提到核心层，林凡下意识地摸了摸储物袋里的核心层地图。地图上被迷雾覆盖的关键节点，会不会就藏着控制病毒的枢纽？或者说，藏着源噬“意志”的中心？
“这记忆板……能买吗？”苏媚看向铁锋，眼中带着急切，“有了这些资料，我改良中和剂的方向会更明确，甚至可能找到逆转病毒变异的方法。”
铁锋点头，抱着记忆板走向知识区的柜台。掌柜是个戴着眼镜的人族老者，看了眼记忆板，推了推眼镜道：“机械仙域的失落档案，按规矩得用‘知识等价物’换——要么拿同等价值的资料，要么付五百块上品本源能结晶。”
五百块上品不算少，但比起之前卖法则碎片所得，还在承受范围内。林凡直接取出本源能结晶，递给掌柜：“我们买了。”
老者收了结晶，递给铁锋一个玉盒：“记忆板怕光，装这里面稳妥。对了，提醒一句，这资料当年在万法城引起过不小的争议，不少人觉得是机械仙域瞎猜的……你们信归信，别到处嚷嚷，免得引麻烦。”
铁锋连忙把记忆板放进玉盒，小心收好：“多谢提醒。”
离开知识区时，苏媚还在低声和铁锋讨论着“病毒与吞噬法则的纹路差异”，林凡走在最后，回头望了眼那排摆着机械仙域资料的玉架。
病毒是源噬的“净化工具”？这个推论像一块巨石，沉在众人心里。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对抗病毒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在与“源噬本身”为敌。
但病毒在变异，甚至可能脱离控制——这又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去核心层的事，得尽快了。”林凡轻声对身边的苏媚道，“不管源噬有没有意志，核心层肯定藏着答案，或许……还有彻底解决病毒的方法。”
苏媚点头，指尖攥着装有病毒原液的陶罐，眼中多了几分坚定：“有了这些资料，我能更快完善中和剂。就算核心层危险，我们也得去。”
百宝楼外的交易会仍在继续，叫卖声与灵光交织成繁华的景。但林凡一行人的心，却因这卷病毒研究资料，沉得更重，也变得更坚定。
源噬的意志，病毒的本源，核心层的真相……所有的线索都在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些线索，一步步走下去——哪怕前方是源噬的意志中心，是从未有人活着出来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