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港区的仓库。
旧的集装箱被堆成屏障,遮掩了这里的出入口。
沃克的手下们早已守在这里。几名身形干瘦、衣着简陋的男子陆续抵达,他们是丰川家族失势后的残余势力。
曾经在樱花岛呼风唤雨的豪门,如今只剩下零散的手下,神色疲惫,带着不安。他们走进仓库时,身上的纹身、旧式西装与散乱的行头,都透出一股落魄。
靠近仓库深处,几名衣着朴素的人安静地等候着。
他们没有开口,手里提着用布包裹的金属箱,步伐沉稳。
这些人便是太约的余孽,逃亡多年,如今寄身于悉尼地下。他们带来的箱子里,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筹码:机密资料、药剂样品,以及一些刻满奇怪标记的文件。
两股势力在仓库里会合时,空气明显变得凝滞。沃克的代表只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深色风衣,手中夹着文件袋。他没有冗余的寒暄,只是示意所有人坐下。
一张旧木桌被推到中央,桌面粗糙,划痕密布。
男子将文件袋放在桌上,缓缓拉开拉链,里面是几份整理过的船票和护照。
“悉尼不是久留之地。”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楚。
丰川家族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回应。
太约成员则轻轻将手放在金属箱上,像是在确认自己最后的依仗。
男子抽出一份文件,上面是悉尼近几日的局势:共和国卫队的部队推进至新南威尔士州,几处乡镇的抵抗分子被清剿。
文件上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拍摄的是被枪决的顽固分子,他们的手臂和胸口纹身清晰可见。
男子轻轻推开文件,让照片映入众人眼中。
“留下,只会等来这样的下场。”
男子继续说道:“欧洲仍有空间,组织愿意接纳你们。”
“柏林、布鲁塞尔、维也纳——你们若愿意,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把船票一张张摊开。
每一张都标明日期、目的地和中转点,甚至连路线的掩护手段都准备妥当。
护照上的姓名各不相同,但照片都是眼前的人。纸张的墨迹还带着未干透的味道。
仓库里传来短暂的寂静,只有外头的海鸟偶尔鸣叫。
男子将视线移向丰川家族那一侧。
“你们的掌舵人已不在,他留给你们的只有债务和敌人。留在这里,终将被共和国卫队彻底清除。去欧洲,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
接着,他又看向太约成员,“你们带着的东西,在欧洲能换来真正的资源与庇护。继续躲在这里,不过是逐渐消耗殆尽。”
其中一名太约成员推开箱盖一角,露出里面的文件与药剂。
纸质的文件在灯光下反射出灰白的光泽,男子伸手合上箱盖,语气平静:“带上这些,你们会被妥善接纳。比起在悉尼等死,欧洲能让你们重新找到自己的价值。”
木桌上的文件、船票与护照安静地摊开着。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没有人立刻答应,但也没有人反驳。
男子缓缓起身,合上风衣。他将手里的钢笔放在桌上,留给他们签署。
“考虑清楚。船在三天后离开。过了这个机会,就不要再来找我们。”
说完,他收起文件袋,转身离开。
仓库门在夜风中轻轻合拢,留下一片沉闷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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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泡忽明忽暗,桌上的护照与船票静静摊开,纸张边缘在微弱气流中轻微颤动。
丰川家族的人和太约人员仍旧留在原地,几分钟里无人说话。
海浪声透过墙壁隐隐传来,和仓库屋顶偶尔滴落的水珠混在一起。
一名丰川家族的头领伸手,把护照抽到自己面前,翻开又合上。纸面上的印章新鲜,墨迹仍带着一点刺鼻的味道。他看了片刻,将护照推回桌上。
几个人交换了几次眼神,动作缓慢而谨慎。他们的关系原本就算得上亲近,在悉尼的地下世界多年互相依赖,如今在这种境况下,分歧并不大。
“欧洲……那里有人愿意接受我们。”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抬头。
“悉尼已经不安全了。”另一人应声。
他把一张船票拉近身边,手指在日期处停留。
“这些东西需要更稳妥的去处。”
仓库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桌上那盏昏黄的灯泡,发出细微的电流嗡嗡声。
片刻后,丰川家族的头领伸手拿起钢笔,在文件上划下名字。
他的动作干脆,没有犹豫。钢笔划过纸面,发出清晰的摩擦声。
太约的成员们依次照做,把名字写在文件上。
字体各不相同,却同样带着力道。
签署完毕,文件被整齐叠起,压在桌角的箱子下。
护照与船票则分散到几个人手中,放进怀里或口袋。
没有进一步的言辞。他们只是默默收拾桌面,将散落的纸张重新夹回文件夹,把桌上的灰烬拂落在地。
最后一人起身时,把椅子推回桌下,木头腿在水泥地上拖出一声低沉的摩擦。
仓库的灯依旧昏暗,丰川家族和太约残余分子一同走出大门,脚步声在石板路上逐渐远去。
桌上只留下那支钢笔,静静横在木纹间。
他们已经做出决定。
悉尼,不再是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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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环形码头。
二十七号码头空旷寂静,只有几盏老旧路灯投下昏黄的光。
潮水拍打着木桩,带来阵阵腥咸气息。
几辆普通的卡车先后驶来,停在靠近仓库的阴影下。
车厢板被推开,与新轴心做了交易的人们陆续跳下。
他们衣着普通,大多戴着帽子或围巾,掩去特征,手里提着旅行袋、金属箱或布包,行动简洁而安静。
码头尽头停泊着一艘中型货船,涂装斑驳,船体上留有岁月的锈迹,船舷边挂着的灯泡亮着微弱的光,照出船员在甲板上走动的身影。
货船本该运载木材和机械零件,如今其中几只集装箱被清空,留作安置他们的空间。
带队的男子依旧是那件深色风衣。
他在船舷口等候,手里拿着一叠名单与文件夹。每一人经过时,他翻看护照,点头示意,随后让他们沿着舷梯登船。
动作有条不紊,没有一句废话。
丰川家族的人走在前面。
曾经佩戴的饰物与纹身此刻都被长袖与手套遮掩,手里只握着轻便行李。
几名年轻的成员抬着一只木箱,小心放到船上指定的角落。箱体被铁箍牢牢固定,搬动时发出沉闷声响。
太约的残余人员紧随其后。
他们推着金属箱,锁扣在夜里泛着冷光。
有人背着无线电设备,包裹外层裹了厚厚的帆布,用绳索紧紧缠绕。
登船后,他们将箱子堆叠在甲板一侧,由两名船员协助搬入船舱。
登记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每个名字都被核对,每一份护照都被盖上临时印记。
风衣男子在记录簿上划下整齐的笔迹,随后将文件收好。
甲板下方传来引擎的低沉轰鸣,柴油气息弥漫开来。伴随着船体轻微的震动,水面被螺旋桨搅动,漩涡与泡沫在船尾扩散。
当最后一人登船后,舷梯被缓缓收起。
系缆松开,绳索滑入水中。货船缓慢离开码头,朝着外海驶去。
岸边依旧笼罩在雾气中。
路灯的光渐渐模糊,城市的轮廓随风声与浪声一同远去,甲板上的人没有多言,安静地站在栏杆后,望着逐渐消失的港口。
丰川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将随身行李整齐堆放,太约成员则蹲在箱子旁,仔细检查锁扣与封条,确认未受损。
甲板上只有引擎的震动与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
风衣男子最后一次查看名单,合上文件夹。
他抬头望向渐渐敞开的海面,神情未显分毫,只是伸手点亮一支小灯,作为出发的信号。
货船在晨雾中逐渐隐没,驶向欧洲的航线,悉尼港口重新恢复平静,只有被遗弃的轮胎和散落的木板,在水边随波轻轻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