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旧巷暗影
回到扎纸店的第二天,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轨道。胖子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去菜市场采购,用张清玄给的钱买了条活蹦乱跳的鳜鱼和上好的五花肉,准备大展身手。
张清玄则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面已经失去灵异的唐代铜镜。镜面光滑如初,却再也映照不出那个痴情女子的身影。他将镜子收进柜台最底层的抽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砂壶温润的壶身。
体内的星火之力比前往雁门关前壮大了近一倍,如同烛火变成了稳定的灯焰。最显着的变化是对能量感知的精微程度——现在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胖子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哼着小调,以及那小子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把买鱼剩下的零钱“合理”地纳入私囊。
‘扣三成,不,两成就好……老板应该发现不了……’胖子的心声清晰地传来。
张清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决定晚点再找机会“提醒”一下这个总想耍小聪明的伙计。
上午的阳光透过糊着宣纸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胡同里传来熟悉的市井声响——刘婶和隔壁李奶奶为了一把葱讨价还价,收废品的老赵摇着铃铛慢悠悠地路过,几个放暑假的孩子追逐打闹着跑过。
这时,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年轻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包裹:“张清玄先生吗?有您的快递。”
张清玄微微皱眉,他很少网购,知道这个地址的人更是寥寥。接过包裹,寄件人一栏只写了个“苏”字,看字迹确是苏婉仪的。拆开一看,里面是几盒包装精美的点心,附着一张卡片,上面娟秀的字迹写道:“聊表谢意,不成敬意。”
胖子正好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点心盒子眼睛一亮:“哟,苏研究员还挺客气!”
张清玄打开一盒绿豆糕,拿起一块尝了尝。糕点入口即化,甜度适中,带着淡淡的豆香,显然是用了上好的材料。‘手艺尚可,比胖子做的强些。’他心里评价,顺手将盒子往柜台里面推了推。
胖子眼巴巴地看着,咽了口口水,却不敢主动讨要,只能悻悻地回去继续做饭,心里嘀咕:‘抠门老板,连块点心都舍不得分……’
中午,胖子端上桌的是一道清蒸鳜鱼和红烧肉。鳜鱼火候恰到好处,肉质鲜嫩,仅以葱丝姜片和蒸鱼豉油调味,最大程度保留了鱼的本味。红烧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酥烂,配上胖子特意蒸得粒粒分明的米饭,堪称绝配。
张清玄沉默地吃着,下筷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了不少。尤其是那红烧肉,他破例添了半碗饭,将浓稠的酱汁拌在饭里,吃得干干净净。体内的星火似乎也享受着这份扎实的满足感,跃动得格外安稳。
‘肉烂汁浓,鱼鲜饭香,这胖子的手艺倒是渐长。’他放下筷子,难得地说了句:“尚可。”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让胖子乐得差点找不着北,收拾碗筷时都在哼歌。
午后,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这份宁静。来人是附近老居民区的街道办主任,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大妈,大家都叫她王主任。
“小张老板,实在不好意思来打扰你。”王主任搓着手,神色有些为难,“是我们那片老房子的事……就我家隔壁那栋空了很久的二层小楼,最近……最近好像不太对劲。”
据王主任说,那栋小楼原本住着一对老教师,几年前相继去世后就一直空着。最近半个月,附近的邻居总在深夜听到楼里传来脚步声和搬动家具的声音,还有人看见二楼窗户偶尔会亮起微弱的灯光。更诡异的是,有几户人家养的宠物狗,一到那栋楼附近就狂吠不止,死活不肯靠近。
“我们也找过派出所的同志来看过,里面确实没人,锁也都是好的。”王主任压低声音,“大家都传是闹……闹鬼了。有人说是那对老教师舍不得走。这不想着您……您或许有办法看看?”
胖子在一旁听得直缩脖子,小声对张清玄说:“老板,这听着跟咱们之前处理的凶宅差不多啊?”
张清玄透过墨镜,平静地打量着王主任。她身上没有沾染阴气,印堂也没有黑雾,说明即便真有问题,也尚未造成实质性的危害。
“上门费五百,视情况定价。”他报出价格。
王主任显然有些肉痛,但想到邻居们的恐慌,还是一咬牙:“成!只要您能给看看,让大伙儿安心就成!”
约定好晚上八点过去后,王主任千恩万谢地走了。
胖子凑过来:“老板,听着就是个普通的地缚灵吧?老教师舍不得家,应该没什么恶意。”
“未必。”张清玄望向窗外,“地缚灵通常只会重复生前的行为,不会故意制造声响惊吓活人,更不会让动物感到如此强烈的威胁。”
他站起身,从柜台下取出朱砂和符纸,开始绘制今晚可能用到的符箓。指尖星火流转,融入笔锋,符箓成型的瞬间隐隐有流光闪过。这一次绘制,他感觉比以往更加得心应手,对力量的掌控精进了不止一筹。
傍晚,胖子简单做了碗阳春面当晚饭。面汤清亮,卧了个荷包蛋,几点葱花漂浮其上。张清玄沉默地吃着,心里却在盘算着今晚可能遇到的情况。
出发前,他将几张新绘制的“破邪符”和“镇魂符”递给胖子:“贴身放好,必要时可护身。”
胖子接过符纸,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微暖气息,心里踏实了不少,暗想:‘老板虽然抠门,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
晚上八点,两人准时来到王主任所说的那片老居民区。这里的房子多是七八十年代建的,墙壁斑驳,路灯昏暗,显得格外安静。那栋二层小楼孤零零地立在巷子尽头,与其他房屋隔着一段距离,在夜色中如同一只沉默的怪兽。
还未靠近,张清玄就感知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不是普通地缚灵的执念,而是一种更加阴冷、混乱,甚至带着一丝……贪婪的邪异波动。
“跟紧我。”他低声对胖子说,率先向那栋小楼走去。
越靠近小楼,周围的空气越发阴冷,明明是夏夜,却让人汗毛倒竖。楼前的杂草丛中,隐约可见一些散落的、被撕碎的纸钱。
张清玄在小楼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脚步,目光凝重。
“老板,怎么了?”胖子紧张地问。
“里面的东西,”张清玄缓缓道,“不是那对老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