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破阵与铜镜异动
水库湾汊,林木蔽日,水汽森森。那密密麻麻、被困于浅水区的肿胀水鬼,如同惨白的雕塑,无声地诉说着邪法的残忍。浓郁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让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胖子退到十几米外,背靠着一棵老树,死死攥着怀里的“破妄清心符”,牙齿都在打颤。他看着张清玄独自立于水边,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在此刻却仿佛撑开了这片阴森天地,心中又是恐惧,又是难以言喻的安心。‘老板……加油啊!’ 他只能在心里呐喊助威。
张清玄对胖子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也无暇顾及。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感知那束缚水鬼的邪阵节点上。体内那簇烛焰般的星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凝聚,筑基中期的修为被催发到极致,精纯的本源之力在指尖吞吐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纯白毫光。
(境界体现:张清玄此刻将筑基中期的力量操控得如臂使指,星火本源对阴邪能量的天然克制力展现无遗。虽法力总量有限,但质地上乘,运用效率极高,正是其“破而后立”道路的核心优势——不以力压人,而以巧破局,以质胜量。)
“找到你了!”他眼中厉色一闪,锁定水中三处怨念能量最为扭曲、如同黑色漩涡般的节点!那无疑是邪阵的核心,埋藏着操控者的符石或法器!
没有犹豫,他并指如剑,隔空朝着那三处节点,迅疾无比地连点三下!
“咻!咻!咻!”
三道凝练如实质的纯白毫光,如同撕裂阴霾的闪电,瞬间没入浑浊的水中,精准地击中那三个能量漩涡!
“轰——!!!”
水下仿佛有闷雷炸响!整个湾汊的水面剧烈翻腾起来,如同煮沸了一般!那三个被击中的节点处,猛地爆发出强烈的黑红色邪光,试图抵抗,但在纯粹克制的星火之力面前,如同残雪遇烈阳,迅速消融、崩解!
束缚着众多水鬼的无形枷锁,在这一刻轰然断裂!
浅水区那些眼神空洞、浑身肿胀的水鬼们,身体齐齐一震!它们空洞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那浓得化不开的怨念开始剧烈翻腾,夹杂着解脱的悲泣和无尽的委屈,化作道道灰黑色的烟气,从它们体内升腾而起,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它们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如同泡影般,一个接一个地消散在粼粼波光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鼻酸的静谧。它们终于摆脱了禁锢,得以魂归天地。
随着水鬼的消散和邪阵的破除,湾汊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怨念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阳光似乎终于穿透了茂密的林叶,斑驳地洒在水面上,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
胖子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搬开,腿一软,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结、结束了……老板,你太牛了!”
张清玄缓缓收回手指,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不少,额角隐见汗迹。连续精准定位并暴力摧毁三个邪阵节点,对他目前的修为而言,消耗巨大。但他能感觉到,体内星火在经历这番“硬仗”后,那烛焰般的核心似乎更加凝实灼热,对力量的极限掌控又有了新的体会。每一次挑战,都是对这新生本源的淬炼。
他走到水边,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目光幽深。破掉此地的邪阵,等于断了对方一个重要的“兵源”和据点,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在破阵的瞬间,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标记能量,试图附着在他身上,但被敏锐的星火之力瞬间净化了。
“走吧。”他转身,对瘫坐在地上的胖子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了许多。胖子是累的,也是吓的。张清玄则是在调息恢复,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对方损失了一个据点,必然会有反应。是更加疯狂的报复,还是暂时蛰伏?
回到扎纸店时,已是下午。熟悉的、混合着纸张、朱砂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两人都感到一种回归巢穴般的安心。
胖子一进门就瘫倒在椅子上,嚷嚷着:“累死爹了……老板,晚上得吃点好的补补!我要吃红烧肉!炖得烂烂的那种!”
张清玄没理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店铺内外,确认他离开期间没有任何异常,尤其是那面唐代铜镜,依旧安静地躺在隔离抽屉里,仿佛昨夜那惊人的镜光与意念爆发从未发生过。
他走到柜台后,习惯性地拿起紫砂壶,却发现壶是空的。胖子见状,虽然累得够呛,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老板您坐着,我来泡茶!我买了新到的龙井,您尝尝!”
看着胖子忙前忙后的身影,张清玄目光微动。这胖子,虽然胆小怕事,嘴巴也碎,但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后勤保障更是无可挑剔。他默默地从钱匣里又数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明天,去买点好茶叶,再称几斤排骨。”他语气平淡,“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胖子泡茶的手一顿,看着那钞票,圆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哎!谢谢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他觉得这趟水库惊魂,值了!
然而,就在胖子欢天喜地地准备去烧水泡茶时,异变突生!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透灵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柜台下那个存放铜镜的抽屉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比昨夜更加清晰、更加稳定的清冷镜光,穿透了抽屉的缝隙,在略显昏暗的店内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那光晕中,似乎有模糊的宫装人影一闪而过!
同时,一股强烈的情感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撞向张清玄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词语,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带着泣血般悲恸的哀求:
“[裴郎……雁门……骨……归……镜……带我……去……]”
张清玄猛地站起,脸色骤变!这一次的异动,比昨夜更加剧烈,更加……具有指向性!它不是在单纯地宣泄悲伤,而是在表达一个明确的诉求——它想去找那个埋骨雁门关的裴郎!而这面镜子,是关键!
是水库破阵的行动,刺激了它?还是……它感应到了什么与“雁门关”或“裴郎”相关的契机?
“老、老板!镜、镜子又亮了!”胖子也看到了那透出的清冷镜光和模糊人影,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茶叶罐扔出去。
张清玄没有立刻去触碰抽屉。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回荡的哀求,目光锐利如刀,先是扫向窗外对面那死寂的“墨香阁”。
对面,依旧没有任何能量波动。这次铜镜的异常,似乎与对方无关。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散发着清冷光晕的抽屉。
麻烦,似乎比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复杂了。
这面唐代铜镜,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化解的执念容器。它本身,似乎正在变成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