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残垣断壁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凄凉。凌无影重伤昏迷,气息微弱,苏夕虽也带伤,但情况稍好,她简单处理了凌无影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喂他服下了随身携带的保命丹药。沈清羽则紧握着那片冰凉的玄龟甲,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模糊女子背影与低语,心潮难平。
母亲楚婉清的身影与这古老龟甲产生了联系,这绝非巧合。沈家守护的秘密,慕容枫的执念,幽冥之力的源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了某个被尘封的古老真相。
此地不宜久留。苏夕找来一辆废弃的板车,与沈清羽一起,将凌无影小心安置其上,盖上茅草遮掩,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他们没有直接返回沈府,而是绕道去了城中一家由楚王暗桩经营的隐秘药铺,将凌无影暂时安顿下来,请可靠的大夫诊治。
大夫诊脉后,神色凝重:“这位侠士内伤极重,经脉受损非同小可,更有一股阴寒邪力盘踞不去,寻常药物恐难见效,需以温和药力慢慢滋养,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要看他的意志与造化了。”
沈清羽心中沉重,留下足够的银钱,拜托药铺好生照料。他与苏夕则稍作易容,悄然返回沈府。
府内的气氛比他们离开时更加紧张。库房失窃、玄龟甲丢失(外界尚不知已夺回)、三长老沈云海一系咄咄逼人,种种压力让家主沈云天似乎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见到沈清羽安全归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宽慰,但得知凌无影重伤昏迷,神色又黯淡下去。
“父亲,玄龟甲……我带回来了。”在书房密室内,沈清羽将那片光泽黯淡的龟甲取出。
沈云天见到龟甲,身体猛地一震,接过龟甲,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那道焦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追忆:“竟然……真的在你手中……这道痕迹……是了,家族秘卷中曾有残缺记载,初代玄龟甲并非一片,而是阴阳双甲,阳甲主镇,藏于祠堂,阴甲主引,由初代家主之妹携带,远赴边陲,以身为引,将肆虐的幽冥煞气引入地脉深处封印……难道,婉清她……”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楚婉清当年远嫁江南,是否也背负着类似的使命?而她后来的“病故”,是否与此有关?慕容枫对她的执着,是否也因为知晓了这个秘密?
沈清羽将自己在触碰龟甲时看到的模糊画面与感应到的意念告知了沈云天。
沈云天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若真如此……我沈家亏欠婉清太多……也亏欠那位初代先祖之妹太多……这守护的职责,这沉重的宿命……”他看向沈清羽,目光复杂,“清羽,这龟甲既然选择了你,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祠堂中的阳甲,你也该去看看了。”
是夜,在沈云天的安排下,沈清羽秘密进入了沈家祠堂深处,那处只有历代家主才能开启的暗格。暗格中,供奉着另一片纹路更为繁复、散发着柔和却坚定气息的玄龟甲——阳甲。
当沈清羽的手指触碰到阳甲的瞬间,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感应汹涌而来!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段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记忆洪流!
他“看”到古老的战场,煞气滔天,民不聊生;看到一位与母亲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手持阴甲,毅然走向煞气源头;看到一位男子(疑似初代家主)手持阳甲,于后方布下惊天阵法;看到双甲共鸣,青光冲天,将滔天煞强行引入大地深处;也看到那女子最终力竭,身影消散于封印之地,唯有那枚阴甲留存……他还“看”到,数百年的岁月里,沈家历代都有杰出女子,似乎承载着特殊的血脉,在煞气异动时,以自身为引,调和地脉,维系封印,而她们大多……不得善终!
母亲楚婉清,正是这一代的血脉承载者!她嫁入沈家,或许并非单纯联姻,而是为了靠近江南某处可能存在的、与古老封印相关的隐秘地脉节点!而她的死……
轰隆——!
就在沈清羽沉浸于这震撼的古老记忆之时,祠堂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沈府地面剧烈震动,仿佛地龙翻身!
紧接着,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惊恐的尖叫声骤然爆发,打破了夜的宁静!
“怎么回事?!”沈清羽猛地收回心神,将阳甲紧紧握在手中,冲出祠堂。
只见沈府多处燃起火光,尤其是三长老沈云海居住的东院方向,火光最盛,厮杀声也最为激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阴寒煞气!
“是暗刃!还有……那些被晶体控制的人!”苏夕从远处疾掠而来,衣衫染血,急声道,“他们里应外合,突然发难,目标直指东院!沈云海恐怕……”
沈清羽瞬间明白了!暗刃与沈云海勾结,并非真心助他夺权,而是利用他吸引注意,其真正目标,一直是沈家可能存在的、与古老封印相关的秘密,或者……是祠堂中的这片阳甲!如今阴谋败露,便干脆强攻,杀人夺宝!
“去东院!”沈清羽毫不犹豫,与苏夕一起冲向厮杀最激烈的方向。
东院已是一片修罗场。沈云海麾下的私兵与突然出现的黑衣杀手(暗刃)正在与忠于家主的护卫激烈交战。而更令人心惊的是,战场中有数个行动僵硬、双眼赤红、散发着浓郁煞气的“怪物”,正是类似义庄那头目被晶体控制后的形态!它们力大无穷,不畏伤痛,正在疯狂屠戮护卫!
沈云海本人被数名高手围攻,浑身是血,状若疯狂,口中兀自大喊:“你们骗我!你们这些……”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漆黑的煞气掌印击中后心,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沈清羽一眼就看到,在那群怪物后方,一个戴着斗笠、身形瘦小的黑衣人,手中正托着一枚幽光闪烁的物件——那并非黑色晶体,而是一个罗盘状的器物,正引导着那些怪物的行动,并不断从战场的死亡与血腥中汲取着某种能量!
必须阻止他!沈清羽握紧手中的阳甲,他能感觉到,阳甲正散发出温热,对那罗盘和弥漫的煞气产生着强烈的排斥与净化之意。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刚刚平复些许的幽水圣髓之力缓缓注入阳甲之中。这一次,力量不再狂暴冲突,而是在阳甲那中正平和的气息引导下,变得温顺而凝聚。阳甲青光大盛,道道柔和却坚韧的光芒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青光所过之处,那弥漫的阴寒煞气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淡化!那些正在疯狂攻击的怪物,动作也明显变得迟滞、痛苦,发出焦躁的嘶吼!
手持罗盘的斗笠人猛地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闪烁着惊怒与贪婪的眸子,死死盯住了沈清羽手中的阳甲!
“玄龟阳甲!果然在沈家!交出它!”
他舍弃了对手,身形如鬼魅般,直扑沈清羽!人未至,一股凝练如针的阴毒煞气已破空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