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大步流星地跨过跪伏的众人,径直走到沈朝歌面前。
他蹲下身,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她惨白的脸、额角的冷汗、手腕上刺目的青紫,最后落在她捂着腰腹、痛得微微抽搐的身体上。
他伸出手,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小心地将她抱起,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
“伤到何处?可还能动?”
“陛下”
沈朝歌顺势倒入他怀中,身体因剧痛而不住轻颤,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浸湿了他胸前的龙纹,
臣妾只是想出来走走,丽嫔她带人冲出来污蔑臣妾与赵统领有私。还指使那两个老虔婆,上来就撕打我,赵统领还把臣妾撞在柱子上,腰好痛……手腕也痛。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将受害者的无助与冤屈演绎得淋漓尽致。
丽嫔不由来感到一阵心慌,早已没了方才嚣张的模样,她的眼神中透着慌乱,却仍强装镇定,慌忙道:
陛下明鉴!我亲眼看到贵妃和赵统领在此处私相授受,玉佩就是贵妃赠予赵统领的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然而,萧彻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微微皱眉,打断了丽嫔的话语,继而缓缓低头,看向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朝歌,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轻声问道:
贵妃怎么说?
沈朝歌听闻此言,缓缓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那模样宛如雨中的娇花,惹人怜惜。她目光坚定地望着萧彻,声音虽带着些许哽咽,却字字清晰有力:
“陛下,臣妾的身心都只属于陛下,如有半句虚言,犹如此玉。”
说罢,她将手中那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高高举起,而后猛地掷了下去。只见那羊脂白玉瞬间便摔得粉碎,那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宫廷回廊里回荡着,仿佛是沈朝歌那颗忠贞不二的心在向萧彻表明着自己的清白
萧彻见状微微动容,轻轻扶起沈朝歌,柔声说道:
“爱妃不必如此,朕信你。”
那声音虽轻,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让沈朝歌心中涌起一股不易察觉的暖流,她赌对了。
而一旁的丽嫔,听到萧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萧彻这才将目光投向丽嫔,那声音虽未刻意提高,却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冷冷地说道:
“丽嫔。你可知构陷贵妃、污蔑当朝官员,该当何罪?”
丽嫔瘫坐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嘴唇也不停地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臣妾……臣妾……”
她此刻已然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明白为何事情急转直下。
“丽嫔余氏!”
萧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虽依旧不高,却字字如重锤,一下一下地砸在丽嫔的心坎上,让她的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
“禁足期间,擅闯滋事,咆哮宫闱,污蔑贵妃,构陷官员,更兼指使宫人犯上作乱,致贵妃重伤!”
萧彻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死亡的宣判,那股森然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褫夺封号,即刻打入冷宫,其宫人杖毙。”
丽嫔听闻这如死刑宣判般的旨意,顿时如遭雷击,她疯狂地朝着萧彻爬去,双手不停地在地上摸索着,试图抓住那最后一丝生机。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陛下!臣妾冤枉!你不能只听信她一人之词啊!陛下明察啊……”
丽嫔发出绝望凄厉的哭嚎,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走,那两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嬷嬷,此刻已吓得瘫软如泥,连求饶都发不出声,被一同拖了下去。
萧彻的目光又落在面如死灰的赵德奎身上:
“赵德奎身为金吾卫为右郎将,玩忽职守,护卫贵妃不力,致贵妃重伤!杖责一百!革除所有军职,永不叙用!”
“拖下去”
沈朝歌静静低垂着头,那如鸦羽般的睫羽微微颤动,遮掩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
那目光,恰似寒夜中划过的流星,虽转瞬即逝,却带着足以冰冻人心的凛冽。
而一旁的萧彻,身姿挺拔如松,他轻轻将沈朝歌揽入怀中,那动作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仿佛怀中所抱之人,是这世间最为珍贵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沉声对王敬庸道:“传太医到朝华宫。”
随即抱着沈朝歌,大步流星地离开这片狼藉之地。
沈朝歌依偎在萧彻坚实冰冷的怀抱里,脸颊贴着他玄色的龙袍,静静聆听着萧彻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声声的跳动,如同战鼓擂动,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那无人能够瞧见的隐秘角度,沈朝歌微微侧过那张绝美的脸庞。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恰似那冬日里被淬了剧毒的冰棱,直直地投向赵德奎被拖走的方向。
那目光中所蕴含的恨意与决绝,仿佛能将那一方空间都冻结成冰窖。
远处,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杖击声,一声声传来,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闷哼,最终归于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百杖。
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去。
革职永不叙用,更是将他彻底踩入泥沼。
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快意,如同毒蔓,悄然缠绕上沈朝歌的心尖。
赵德奎的命,只是这场战争的开始。
宫门前的血,她会用仇人的血,一点一滴,洗净!
她的唇边,在帝王怀抱的阴影里,缓缓绽开一抹极淡、极冷、毫无温度的弧度。
丽嫔被打入冷宫,赵德奎杖下毙命的消息,仿若一颗投入幽深沉潭的石子,在后宫和前朝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各宫妃嫔们听闻陛下如此偏信贵妃,无不噤若寒蝉,她们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看向朝华宫那位新晋皇贵妃的眼神,在敬畏之中,又掺杂着更深沉、更复杂的忌惮与嫉恨。
与此同时,前朝之中,那些世家大族们亦在暗自揣测着圣上的心意。
朝堂之上,原本便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此刻更是愈发紧张起来。众人皆在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现如今那由谢、王两家统领世家的格局,怕是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天之势。那曾经看似稳固如山的权势格局,此刻在这后宫风云变幻的影响之下,各世家不禁为这未知局势而心生忐忑,暗自揣度着各自家族的前程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