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的身躯如同陨石般坠落,砸入焦土,再无动静。灰白的发丝沾染着血污,散落在破碎的脸颊旁,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
那扇通往无尽死寂的门扉,此刻已收缩成一个微不足道的黑点,最后闪烁了一下,如同烛火熄灭前的最后挣扎,随即彻底湮灭于虚空之中。
来自“暗寂星海”的恐怖气息、那令人癫狂的低语、那巨眼的冰冷威压……所有的一切,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空依旧昏沉,大地依旧满目疮痍,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却为之一空。
战场上,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幸存下来的修士们,无论是联盟还是星枢教,大多瘫倒在地,神魂遭受重创,意识模糊,尚未从方才那毁天灭地的对抗中回过神来。
唯有星枢教主。
他悬浮于空,怔怔地望着门扉消失的那片虚空,仿佛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身后的圣尊法相早已因门扉关闭而彻底溃散。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所有的冷漠、高傲、狂热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凝固的……呆滞。
“没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沙漠中旅人最后的呓语。
“圣尊……通道……没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为了打开这扇门,他筹划了多久?耗费了多少心血?牺牲了多少生灵?背叛了多少信条?
一切……一切都没了!
所有的野心,所有的图谋,所有的“永恒寂灭”的梦想,都在那道一最后燃烧一切的愿力光柱下,化为了泡影!
短暂的呆滞过后,一种无法形容的暴怒与疯狂,如同火山般在他眼底爆发开来!
“啊——!!!!”
他猛地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啸,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不甘与彻底的疯狂!周身原本精纯的星煞之力彻底失控,如同黑色的火焰般狂暴燃烧,将他周身空间都灼烧得扭曲崩塌!
“道一!都是你!都是你毁了一切!!!”
他猛地转头,猩红疯狂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下方那道坠落在地、生机几乎断绝的身影!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失败、所有的疯狂,此刻全都找到了宣泄的目标!
“本座要你形神俱灭!要此界为你陪葬!!!”
他彻底疯了!再无丝毫炼虚巅峰强者的气度,如同一个输光了所有的赌徒,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化作一道失控的黑色流星,撕裂长空,直扑道一!
那滔天的杀意,凝聚成实质,让下方刚刚喘过一口气的凌清瑶等人脸色剧变!
“拦住他!”凌清瑶强提最后一丝仙元,冰剑横空,试图阻挡。
然而,此刻的星枢教主虽然理智尽失,力量却因疯狂而变得更加狂暴恐怖!随手一挥,狂暴的星煞便将凌清瑶连人带剑狠狠震飞,鲜血狂喷!
柳莺、洛风、玄铁长老等人亦是拼死来救,却根本近不了身,便被那失控的力量震得东倒西歪!
眼看那道疯狂的黑色流星就要将道一彻底吞噬——
“吼!!!”
一声震天虎吼猛地响起!
一道暗金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斜刺里悍然撞出,不顾一切地拦在了道一身前!
是王虎!
他不知何时到来,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暗金身躯上满是裂痕,却依旧如同山岳般屹立!
他双臂交叉护于身前,眼中燃烧着最后的疯狂与决绝,竟是要以残破之躯硬撼疯魔的教主!
“滚开!”星枢教主咆哮,黑色流星去势不减!
轰!!!
王虎如同被太古巨象正面撞中,暗金身躯上的裂痕瞬间扩大,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全身爆射而出!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生死不知!
但就是他这舍命一阻,为另一道身影争取到了刹那的时间!
一道清冷的星辉自侧面亮起,云曦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痕,显然也是强弩之末。
她手中托着那面古朴星盘,星盘之上裂纹遍布,却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周天星移!”
她清叱一声,星盘光芒笼罩住道一倒卧之处,空间一阵扭曲,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道一的身形向后挪移了十丈!
星枢教主那致命一击落空,狠狠砸在道一原本所在之地,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蝼蚁!又是你们!!!”接连被阻,星枢教主疯意更盛,目光瞬间锁定气息萎靡的云曦,枯爪一抬,一道凝聚着疯狂死寂的指风便射向她眉心!
这一指快如闪电,云曦方才施展秘术已耗尽最后力气,根本无法闪避!
眼看她就要香消玉殒——
咻!
一道翠绿藤蔓后发先至,猛地缠住云曦的腰肢,将她向后猛地一拉!指风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切断了几缕青丝。
是阿秀!她脸色惨白,显然也到了极限,却拼着最后一丝木系灵力救下了云曦。
“你们……都要死!!!”星枢教主彻底暴怒,周身黑色火焰疯狂暴涨,就要无差别地毁灭周围一切!
凌清瑶、柳莺、洛风、玄铁长老等人强撑着聚拢过来,护在道一、王虎、云曦、阿秀身前,人人眼中皆是一片决然。纵然是死,也要战至最后一刻。
然而,就在星枢教主凝聚起毁灭性能量,即将爆发之时——
他周身那狂暴燃烧的黑色火焰猛地一滞,随即变得混乱不堪。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模糊的脸上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双手抱头,发出凄厉的惨嚎!
“不……圣尊……力量……反噬……”
门扉强行关闭,他借助门扉力量凝聚的法相被破,又极度疯狂之下强行催动远超负荷的力量,终于引来了最可怕的反噬!
那源自“暗寂星海”的力量失去了门扉的维系,开始在他体内疯狂冲突、反噬其主!
他七窍之中溢出漆黑的血液,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诡异的黑色裂痕,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狂暴如海,时而萎靡如丝。
他猛地抬头,猩红疯狂的目光最后死死盯了道一的方向一眼,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怨毒,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咆哮,随即身形猛地炸成一团浓郁的黑雾,竟是强行撕裂空间,遁逃而去!
那团黑雾翻滚着,迅速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他疯狂怨毒的余音在空中回荡……
威胁暂去,劫后余生的众人却无丝毫喜悦。
凌清瑶踉跄着扑到道一身旁,颤抖着探出手指。
气息,微弱的几乎感知不到。
她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同样伤痕累累的阿秀:
“救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