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他死去的白月光
葬礼上,他亲手为我戴上白玫瑰。
“你很像她,”他抚摸着我的脸,“但永远替代不了。”
我乖巧点头,藏起袖中的录音笔。
三个月前,他妹妹找到我:“我姐姐的死不是意外。”
“取得他的信任,找到证据。”
如今他吻着我,却喊着别人的名字。
我笑着接受,毕竟——
棺材里躺着的,才是真正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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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乐低回,像是浸透了水汽的绒布,沉甸甸地裹挟着灵堂里每一寸空气。黑与白是这里的主宰,簇拥的百合与菊花散发出甜腻到令人窒息的香气,混杂着女宾们衣袂间若有若无的昂贵香水味,构成一种属于上流社会的、体面而冰冷的悲伤。
我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裙,站在角落,像一抹不起眼的影子。目光放空,落在灵堂正中央那具昂贵的楠木棺椁上,棺盖并未合拢,里面铺着柔软的白色丝绸,躺着这个家的女主人,林薇。她看起来宁静而完美,仿佛只是熟睡,只是那妆容过于精致,反倒失了生气。
人群的低语断断续续飘来。
“太突然了……林薇她还那么年轻……”
“听说是在家滑倒,后脑撞到了桌角……真是飞来横祸。”
“沈先生伤心坏了,你看他,人都憔悴了一圈……”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沈聿,我的雇主,林薇的丈夫。他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姿依旧笔挺,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薄唇,为他平添了几分易碎的颓唐。他正接受着宾客的慰问,姿态得体,无可指摘。
葬礼流程冗长而压抑。直到最后,宾客渐渐散去,灵堂愈发空旷,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浓重。我终于抬步,缓缓走向棺椁,做最后的告别。脚步很轻,心跳却如擂鼓。
就在我垂眸,准备将手中那支纯白玫瑰放入棺内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是沈聿。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玉石般的寒意。我抬起头,撞进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某种我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要将人吞噬。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我手中取走了那支白玫瑰,然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它别在了我黑裙的领口。冰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很像她。”他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心尖。他的手掌随之抚上我的脸颊,动作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可那目光却锐利如刀,一遍遍刮过我的五官,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沉痛的迷恋。
我僵硬地站着,任由他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微微俯身,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丝酒气,还有他独有的冷冽气息。然后,我听到了那句注定要刻入骨髓的话,轻得像叹息,却重若千钧:
“但永远替代不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神经末梢。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袖口内侧,那支微型录音笔坚硬冰冷的触感变得无比清晰,几乎要烙进皮肤里。
我垂下眼睫,掩去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乖巧地、温顺地点了点头。像一个最称职的、没有思想的影子。
他似乎满意于我的顺从,指腹最后在我眼角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里,据说和林薇有着最相似的弧度。然后,他直起身,目光重新投向棺椁中的妻子,恢复了那种深情的、哀恸的未亡人模样。
没有人知道,这场完美葬礼的女主角,棺木里躺着的林薇,或许,才是一个精心打造的替身。
而我,这个被他亲口认定“像她”却“永远替代不了”的女人,袖中藏着决定胜负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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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回三个月前。
那是一个闷热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午后。我刚结束一份短暂的咖啡店兼职,回到租住的狭小公寓,门铃就响了。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女子,一身高定西装裤装,线条利落,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她的容貌,与各大财经版面和社交新闻上偶尔出现的面孔有几分重叠——沈聿的妹妹,沈思琦。
“苏晚?”她红唇轻启,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是我。你是?”
她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越过我,走进了这间在她看来恐怕如同鸽笼的公寓,目光快速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最后落回我脸上。
“我叫沈思琦,”她确认了身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们谈谈,关于我哥哥,沈聿,还有……他那位即将离世的夫人,林薇。”
“离世?”我捕捉到这个不祥的词。
“准确来说,是‘被’离世。”沈思琦冷笑一声,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个轻薄的信封,推到那张略显摇晃的茶几上,“我姐姐,林薇,她的死,不是意外。”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资料复印件。照片拍得有些模糊,显然是偷拍,但能辨认出是沈聿和一个陌生男子在隐秘的角落会面。另一张,则是林薇生前最后几天出入医院的记录,诊断结果一栏,赫然写着“慢性中毒”几个字,但最终的死亡证明上,却变成了“意外摔倒导致颅内出血”。那份资料,则详细记录了林薇近期接触过的、可能含有特定毒素的“保健品”,来源都隐约指向沈聿控制的某个空壳公司。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警方没有证据,他做得太干净了。”沈思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但我了解他,他想要林家的支持站稳脚跟,现在沈氏度过了危机,他羽翼丰满,林薇就成了绊脚石,而且……他可能找到了更符合他心意的‘替代品’。”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锐利:“他一直在找像林薇的女人,或者说,像他记忆中某个模糊影子的人。林薇是其中最像的一个,所以他娶了她。但现在,他腻了。而你,苏晚,”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你比林薇,更像他最初爱而不得的那个‘白月光’。”
我感到一阵荒谬的恶心。原来我这张脸,还有这样的“价值”。
“我需要一个人,取得他的绝对信任,进入他的核心领域,找到他谋害林薇、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经济犯罪的证据。”沈思琦盯着我,眼神锐利,“你很缺钱,不是吗?你父亲的巨额医疗费,你母亲下岗,你弟弟还在上学……更重要的是,你有足够的理由恨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调查我,调查得很彻底。是的,我恨沈聿。一年前,他那家风光无限的沈氏集团旗下建筑公司,使用了不合格的材料,导致在建商场坍塌,数名工人死伤,我父亲恰好是那支施工队的队长,虽然不是直接责任方,却在追责和舆论的压力下,被推出来顶了锅,不仅面临天价赔偿,更因突发脑溢血倒下,至今昏迷不醒。沈氏却迅速撇清了关系,毫发无伤。
“为什么找我?”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因为你像,这是最完美的通行证。也因为你有动机,这会让你足够坚定和谨慎。还因为……”她顿了顿,“你足够聪明,也足够隐忍。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能做到。”
她将另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上面的数字足以解决我眼下所有的困境,甚至更多。“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双倍。并且,我会动用一切关系,帮你父亲翻案,讨回公道。”
空气凝固了。窗外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内心激烈的挣扎。风险巨大,沈聿那样的人,一旦被发现,我的下场可想而知。但诱惑同样巨大,不仅仅是钱,更是为父亲讨回公道的可能,是将那个毁了我家庭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的机会。
仇恨的火焰在胸中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尽。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不是去拿那张支票,而是将照片和资料仔细地收回了信封。
沈思琦挑了挑眉。
“我需要怎么做?”我问,声音异常平静。
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冰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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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月,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我辞掉了所有兼职,按照沈思琦的安排,参加了一个高级艺术品鉴赏课程,并在一次沈聿必定会出席的私人画展上,与他“偶遇”。
那天,我穿了一条和林薇风格相似的米白色长裙,将头发挽成她最喜欢的样式,甚至模仿了她看画时微微侧首、眼神专注的姿态。
沈聿果然注意到了我。
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身上时,那种瞬间的凝滞和探究,让我知道,沈思琦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他主动走过来搭话,声音温和有礼,眼神却带着猎人锁定猎物般的锐利。
“小姐似乎对这幅莫迪里阿尼的仿作很有见解?”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用一种轻柔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语调回应:“只是觉得画中人的脖颈,孤独得令人心碎。”
那是林薇曾经评价过这幅画的话,沈思琦告诉我的。
沈聿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他邀请我共进晚餐,送我昂贵的礼物,带我出入各种高级场所。我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角色,模仿着林薇的言行举止,却又在某些细微之处,展现出沈思琦所说的、更像他“最初白月光”的特质——比如,在听到某首古典乐时,会下意识地轻轻哼唱几个音节;比如,对鸢尾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偏爱。
沈聿看我的眼神,日渐沉迷。
他带我回他和林薇曾经的别墅,指着墙上林薇的画像,语气温柔而怀念:“薇薇以前,也喜欢坐在这里看书。”
我则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失落与自卑:“我……终究不是她。”
他会立刻拥我入怀,亲吻我的发顶,声音带着蛊惑:“不,晚晚,你是特别的。”
特别像,特别适合做替身。
我一边与他虚与委蛇,一边利用他给予的便利和信任,像一只谨慎的工蚁,在他庞大的商业帝国和私人领域里,一点点搬运着可能有用的信息。我记下他书房保险柜的密码,留意他通话时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用沈思琦提供的微型摄像机拍下他书桌上可疑的文件碎片。
整个过程如履薄冰。沈聿多疑而谨慎,别墅里处处都有监控,佣人也都是他的眼线。我必须确保每一次行动都天衣无缝,每一次试探都恰到好处。
直到林薇的“意外”发生。
葬礼那天,当我别上他亲手戴上的那朵白玫瑰,听到他那句“永远替代不了”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男人温柔深情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冷酷扭曲的心。
也对,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做出杀妻夺产、栽赃陷害的事情?
葬礼结束后,我搬进了别墅,住进了林薇曾经住过的主卧。
沈聿似乎很享受这种“旧梦重温”的感觉。他喜欢看我穿着林薇的睡衣,用着林薇的梳妆台,在清晨的阳光中,像林薇一样为他系好领带。
夜里,他拥着我,吻却落在我的眼角、眉梢,带着酒意的薄唇间,偶尔会溢出另一个模糊的名字。
不是“林薇”。
是一个更陌生的,带着江南水乡般柔软调子的名字。
“阿阮……”
他喃喃着,将我搂得更紧,仿佛要将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
我温顺地依偎在他怀中,像一只被驯养的猫,指尖却在他看不见的背后,紧紧攥住了床单。
阿阮。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白天,当沈聿去公司后,别墅就成了我的狩猎场。我以女主人的姿态,熟悉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实际上却在排查每一个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沈思琦那边偶尔会传来一些模糊的指示,比如“重点查他书房那幅仿宋山水画后面”,或者“留意他地下室酒窖最里面那排架子”。
我照做了。在那幅画后面,我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保险箱,不是我知道密码的那个。在地下室酒架最深处,我摸到了一个似乎可以活动的砖块。
但我不敢轻举妄动。沈聿的警惕性太高,任何微小的异常都可能前功尽弃。
直到那天下午。
沈聿提前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似乎生意上遇到了麻烦。他径直进了书房,并且反常地反锁了门。
我心里一动,借口送咖啡,走到书房门口,将耳朵轻轻贴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里面隐约传来他压低了声音的通话,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不耐。
“……够了!阿阮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林薇也处理干净了,你现在拿这些陈年旧事威胁我?”
我的呼吸一滞。
阿阮。林薇。处理干净。
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
“那份原始诊断报告我早就销毁了!不可能还有备份!……什么?她手里有?她怎么可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随即又猛地压低,“……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记住你的身份,拿了钱就闭嘴!”
通话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东西被狠狠扫落在地的碎裂声。
我立刻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开,快步走到楼梯口,然后才装作刚上来的样子,端着空托盘走向书房。
门猛地从里面拉开,沈聿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是未散尽的暴戾。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收敛了情绪,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
“晚晚?”
“我看你心情不好,想给你送杯咖啡,听到里面有声音……”我适时地露出担忧和些许不安的神情。
他目光锐利地审视了我几秒,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听到了什么。最终,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柔:“没事,一点工作上的烦心事。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依偎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没有,只是担心你。”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没再说话。
但我知道,他起疑了。或者说,那个神秘电话带来的危机感,让他变得更加警惕。
我必须加快速度了。
那天晚上,沈聿格外沉默,晚餐时喝了很多酒。入睡后,他紧紧抱着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梦中依旧辗转呢喃着那个名字。
“阿阮……别走……”
第二天,我联系了沈思琦,将听到的片段信息告诉了她。
“阿阮……原始诊断报告……”沈思琦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声音凝重,“看来林薇确实抓住了他致命的把柄,不只是她自己的死因。这个‘阿阮’是关键。我会顺着这条线去查。你那边,务必小心,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梳妆镜中自己那张越来越像某个模糊影子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几天后,一个机会意外降临。
沈聿需要出国处理一笔紧急业务,行程三天。
这是他第一次留我一个人在别墅。
他走之前,温柔地吻我,叮嘱我照顾好自己,眼神却依旧深邃难辨。我确信,他在别墅里一定留下了某种监视。
但这同样也是我的机会。
他离开后的第一个夜晚,万籁俱寂。我换上深色的衣服,像幽灵一样潜入书房。
我没有去动那个隐蔽的保险箱,也没有去碰地下室那块活动的砖。沈聿的多疑很可能让他设置了陷阱。我选择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书房角落里,一个放置杂物的老式檀木柜。上次打扫时,我无意中发现柜子底层的一个抽屉,底部似乎比实际的深度要浅一些。
我蹲下身,用细小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抽屉的底板。果然,下面有一个隐藏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件。
我屏住呼吸,将它取了出来。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冰凉。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支老式的录音笔。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按下播放键,将音量调到最低,贴到耳边。
先是几秒刺耳的杂音,然后,一个年轻女子虚弱而绝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
“沈聿……你……好狠……我把阿阮的……一切都给了你……你却……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
接着,是沈聿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年轻些,但那股残忍如出一辙:
“阿阮,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沈氏不需要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主人,更不需要一个带着你卑贱血脉的继承人。安心去吧,我会记得你的。”
“不……咳咳……那份……产检报告……我藏起来了……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沈聿轻蔑地冷笑,“谁知道呢?林薇会取代你,成为名正言顺的沈太太。你,和你肚子里那个野种,就该彻底消失。”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我浑身冰凉,握着录音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阮。
原来这就是阿阮。他最初的爱人,也是他第一个下毒手的女人。为了攀附林家,他不仅抛弃了她,甚至为了以绝后患,亲手杀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而林薇,恐怕是后来不知如何发现了阿阮存在的蛛丝马迹,甚至可能找到了这份关乎他谋杀罪证的录音或者相关线索,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我小心翼翼地将录音笔收好,放回原处,清理掉一切痕迹,退出了书房。
回到卧室,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沈聿回来的那天,特意让司机绕路去买了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桂花糕,那是我(或者说,是“阿阮”)曾经“无意”中提起喜欢的。
晚上,他亲自开了瓶红酒,在露台上点了蜡烛。
晚风轻柔,烛光摇曳,映着他英俊的侧脸和深情的眼眸,足以让任何不知情的女人沉溺。
他举杯,目光缱绻地落在我的脸上。
“晚晚,等忙完这阵,我们结婚吧。”
我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颤,抬起眼,撞进他看似真诚的眼底。那里面,有对“阿阮”的怀念,有对掌控一切的满足,或许,还有一丝对即将收网猎物的戏谑。
我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带着些许羞涩和无限依赖的笑容,轻轻与他碰杯。
“好啊。”
声音柔软,眼神清澈,如同最温顺的绵羊。
他满意地笑了,倾身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流连到眼角,低声叹息:“你的眼睛……真像她……”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林薇。
是阿阮。
我闭上眼,感受着他冰冷的唇瓣,袖口内侧,那支新的、更隐蔽的录音笔,正在无声地工作着,记录下这虚伪的温情,记录下他可能泄露的每一句致命证词。
棺椁里躺着的是替身。
而我这个活着的“替身”,即将为他准备好真正的坟墓。
烛光在我们之间晃动,将我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仿佛两只纠缠搏杀的兽。
这场戏,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