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猛地坐起身,旅店的木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窗外,迷雾镇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鸟鸣声清脆悦耳,仿佛昨日的血色夕阳与永夜古城只是一场荒诞的梦。但掌心的疤痕仍在,温热而清晰,像一条无声的警告。
你醒了。阿蘅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黑色护身符。她的目光落在李明手上,瞳孔微微收缩——那道疤痕比之前更长了,蜿蜒如同一条红色的小蛇,顺着血管爬向手腕。
辉焰站在窗前,火焰在指尖跃动,却比平时暗淡许多。他头也不回地说:第三次了。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清晨,同样的我们。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但这次不一样。
李明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木桌上放着三枚银色吊坠——正是他们在永夜古城地窖中找到的那三枚。吊坠表面的纹路微微发亮,仿佛在回应着什么。他拿起其中一枚,发现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文字:叙事之核已松动。
记忆...阿蘅突然开口,这次我们记得更多了。
李明深吸一口气。是的,他记得每一次轮回的细节:第一次在石廊中狂奔时阿蘅靴子上的泥点;第二次辉焰火焰变成蓝色时空气中硫磺的味道;而这一次,在永夜古城大厅里,光柱中的存在说出我的孩子们时的语调起伏。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竟能模糊地接下来几分钟内会发生的事——比如阿蘅会从背包里掏出那本记录轮回次数的皮面笔记,而辉焰会点燃桌上的蜡烛以稳定心神。
它们在适应我们。辉焰突然说,每次轮回,诅咒都在学习如何更快地感染我们。他指向窗外,
迷雾镇的街道一如既往地宁静,但李明注意到几个异常之处:酒馆门口的招牌文字微微扭曲;铁匠铺的炉火呈现出不自然的蓝色;更远处,教堂尖顶上的乌鸦以一种违反重力的姿态盘旋。这些细节在前两次轮回中从未出现过。
世界在改变。阿蘅轻声说,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在改变世界。
李明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每次轮回都会留下某种,那么他们是否正在逐渐改写这个被创造的世界?想到这里,他突然注意到掌心的疤痕开始发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灼热感,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时间不多了。辉焰将三枚吊坠分发给他们,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我们大约有七个小时的清醒时间,然后就会再次陷入循环。
阿蘅迅速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笔记记录着前两次轮回的关键信息:第一次我们在地窖中被困;第二次触发了部分符文;这一次...她抬头看向李明,你触发了叙事之核的反应。
李明握紧吊坠,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疤痕传来:那个存在说这是我的故事...但如果故事可以改变呢?他突然站起来,我们需要找到更多——那些符文、护身符、吊坠...所有与诅咒相关的物品。
辉焰的火焰突然剧烈跳动:小心!他猛地拉开窗帘,窗外街道上,几个行人正以诡异的方式移动——他们的关节反向弯曲,脚步声像是倒放的录音,它们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阿蘅迅速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去古井。上次轮回中我们在那里发现了部分符文解法。她顿了顿,而且...那里有我们留下的标记。
三人迅速离开旅店。街道上的异常现象越来越明显:面包店的橱窗里,面团自发地形成了扭曲的人脸形状;钟楼的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更可怕的是,当他们经过教堂时,里面传出了清晰的诵经声——但迷雾镇根本没有教堂。
它们在模仿...李明低声说,用我们的记忆制造幻觉。
当他们跑到古井旁时,阿蘅突然停下脚步:不对...井的位置变了。她指向地面,上次这里是一棵老槐树。
地面上的确没有树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凸起的石板,上面刻着与永夜古城城墙上一模一样的符文。辉焰的火焰照亮了石板边缘——那里刻着三个小字:记忆钥。
李明蹲下身,手指刚触碰到石板,一股强大的记忆洪流便涌入脑海:第一次轮回中他们在这口井边迷路;第二次他们发现了井底的密道;而这一次...他自己正将吊坠放入石板中央的凹槽。
试试用吊坠。阿蘅说。
当三枚吊坠同时嵌入凹槽时,石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浓重的血腥味从黑暗中涌出,伴随着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下去。李明带头走向阶梯,这次我们一定要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符文。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正是他们在永夜古城地窖墙壁上看到的血图案的放大版。
叙事之核的碎片...辉焰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这就是用来控制故事的工具。
阿蘅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空白页上突然浮现出血红的文字:当角色意识到自己是角色时,故事便有了裂缝。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李明转身看到三个身影站在那里——正是他们自己,但眼神空洞,动作僵硬,身上布满了那种蠕动的符文。
循环开始了...其中一个机械地说,必须回到故事里...
真正的李明举起吊坠,火焰在指尖燃起:不,这次由我们来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