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信通公司的“世纪之战”,为何维和红旗工业集团赢得了无与伦比的声望。
但何维本人,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和冷静。
他深知,那场胜利,不过是利用了时代的信息差和自己脑中【启示】AI的“降维打击”。
在真正的基础工业实力上,他们与世界顶尖水平的差距,依然如同天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何维将集团的日常经营和“红旗动力”系列发动机的量产工作,完全交给了陆国兴和赵东升。
而他自己,则带着最核心的团队,几乎是住在了实验室和东海造船厂那间巨大的仓库里。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彻底解构那台来自英国的“女王之心”,那台奥林巴斯tm3b燃气轮机。
这是一场比之前任何一次技术攻关都更加艰难和漫长的战役。
如果说柴油机是经典力学。
那么,燃气轮机就是一门融合了热力学、空气动力学、材料科学、流体力学和精密控制的,真正的“玄学”。
实验室里,那台经过“魔改”,安装了钛合金涡轮的“红旗动力II型”增压柴влe机,被当成了最重要的实验平台。
何维带领着团队,以它为基础,开始了一项更加大胆的实验——为柴油机,加装一个“废气涡轮”动力回收系统。
“各位,我们知道,传统的柴油机,有接近百分之四十的能量,都通过废气,被白白地浪费掉了。”
在技术研讨会上,何维指着黑板上的能量流动图。
“而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利用这些高温高压的废气,去推动一个涡轮。这个涡轮,再通过一个传动装置,将回收的动力,直接叠加到发动机的主输出轴上。”
“这就好比,我们在马车的后面,又加了一个风帆。不仅不消耗额外的草料,还能借助风力,让马车跑得更快。”
这个理念,在当时,同样是石破天惊。
它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涡轮复合动力”技术的雏形。
但在1982年,想要实现它,困难重重。
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让“废气涡轮”的转速,和柴油机主轴的转速,实现完美的同步和匹配。
如果匹配不好,巨大的能量冲击,会瞬间摧毁整个传动系统。
团队为此进行了无数次的计算和试验,但都失败了。
“何总工,不行啊!”陈博拿着一份失败的实验报告,愁眉苦脸,“我们设计的液力耦合器,根本承受不住涡轮瞬间爆发出的巨大扭矩,每次一结合,就打滑、过热,甚至直接报废。”
“而且,涡轮的转速响应,和柴油机的油门响应,根本就不在一个节奏上。油门踩下去,柴油机已经吼起来了,涡轮那边还没反应过来。等涡轮转速上来了,油门又收了。完全是各唱各的调,根本没法协同工作。”
面对这个难题,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试图驯服两匹朝着不同方向狂奔的烈马。
何维看着他们,却只是笑了笑。
他再一次,走到了黑板前。
“谁说,我们一定要用‘刚性’的机械连接,去硬碰硬呢?
他拿起粉笔,在代表柴油机和废气涡轮的两个圆圈之间,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发电机的符号,和一个电动机的符号。
“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思路?”
“我们让废气涡轮,去带动一台高效率的发电机。”
“发出来的电,经过一个控制器,再去驱动一台安装在主输出轴上的电动机。”
“这样一来,柴油机的机械动力,和废气涡轮回收的电力,就实现了完美的‘解耦’。它们不再需要互相打架,而是可以像两个亲密的战友,通过电这个‘媒介’,心意相通地协同作战。”
何维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醍醐灌顶的,划时代的概念。
“我们今天,要做的,不是涡轮复合动力。”
“而是——混合动力。”
整个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针落可闻的寂静。
“混合动力”。
这个将在几十年后彻底改变世界汽车工业格局的名词,在这一天,第一次,清晰地回荡在了这个简陋的实验室里。
陆国兴、陈博,以及所有技术专家,都用一种看待神明般的眼神,看着何维。
他们已经无法用“天才”来形容这个年轻人了。
他的思想,他的视野,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就像一个来自未来的幽灵,不断地,将那些超越时代的光芒,投射到他们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就在红旗工业集团的技术革命,如火如荼地进行时。
在遥远的京城,中关村那条尘土飞扬的白颐路上。
信通公司的办公室里,万润南也在进行着一场属于他自己的革命。
与何维的合作,彻底打开了他的眼界。
他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只能处理文字的“打字机”。
他把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都投入到了他和何维约定的那个方向——通用数c控系统的研发。
但是,他很快就遇到了和何维同样的问题——核心硬件的缺失。
控制系统的“大脑”——cpU和内存芯片,国内根本无法生产,完全依赖进口。
而这种战略级的物资,在那个西方对中国进行严密技术封锁的年代,想通过正规渠道买到,比登天还难。
万润南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和关系,甚至不惜通过香港的“灰色渠道”,高价走私。
但最终,也只弄到了几十片性能早已落伍的英特尔8086芯片。
这点东西,对于他庞大的研发计划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万总,又失败了。我们委托的那家香港公司,在海关被查了,整整一批货都被没收了。”
办公室里,一个技术员垂头丧气地汇报着。
万润南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满眼血丝,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这帮该死的西方佬!他们就是想把我们,永远地锁死在产业链的最底端!”
没有芯片,就没有大脑。
他所有的天才构想,都只是空中楼阁。
就在万润南陷入绝望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从红旗工业集团,打了过来。
电话,是何维的助理,林秋宜打来的。
她的声音,礼貌,而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万总,何总工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他说,既然别人不愿意卖给我们‘大脑’,那我们就自己,给自己造一个。”
“自己造?”万润南苦笑一声,“林助理,你可能不了解,造芯片,需要光刻机,需要超纯度的单晶硅,那是一个国家倾尽全力才能玩得起的烧钱游戏,比造发动机还难一百倍。我们”
“何总工知道。”林秋宜平静地打断了他,“所以,他没有打算走寻常路。”
“他让我邀请您,三天后,来我们红星厂,参加一个特殊的‘发布会’。”
“发布会?”
“是的。”林秋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何总工说,他想请您,以及所有关心中国电子工业未来的朋友们,一起来见证。”
“见证我们中国第一代,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高性能”
林秋宜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缓缓说出了那个让万润南毕生难忘的名字。
“汉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