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关下营寨再次蠢蠢欲动。
“使君请看!”眭固指着关下营寨,急声道:“敌军似乎又要攻城。”
高干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关下,果然看见黑影绰绰,紧接着火把四起,人声鼎沸,战鼓骤然击响。
“快招呼士卒守城!”
“诺!....嗯?”
眭固还没来得及离开,敌军却突然偃旗息鼓,火把灭了个干净,声音缓缓散去。
“这又是什么把戏?”
敌营之内,隐约传来吕布笑声。
高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换了个法子来骚扰。
他不由恼道:“你待在此处,预防吕布来真的,但有来犯,强弩射之,切记不可出战。”
上命难为,眭固只好领命,守在城头。
果然,跟昨夜一样,吕布每过半个时辰就来佯攻一次。
声势虽不浩大,可却扰人清梦。
到了清晨,眭固便顶着大眼包子,高干见了都大吃一惊:“眭白兔,你眼睛怎么鼓成这样?”
眭固捂着眼睛苦笑道:“被吕布折腾了一夜,又怕他真偷城,只好睁大眼珠子...”
高干闻言,只好安慰道:“放心,等吕布伏诛,当记你一功。”
“多谢使君!”
“嗯,无须多礼...”高干摆摆手,看向关下问道:“这厮今天又想干嘛?”
关下吕军营寨,守备士卒懒散涣散,东倒西歪,毫无站姿可言。
还隐约传来一阵箫笳之音,好似有人在听曲。
眭固揉了揉眼眶道:“今晨天刚亮,进去几个唱曲的伶人,末将也不知吕布要干嘛,只远远见他...左拥右抱,饮酒快活。”
“我明白了!”高干咬牙切齿道:“这厮当真可恨,第一天用疲兵之计,第二天则是扰兵之计,这第三天...不会是诱敌之计吧?吕布匹夫近来读书挺多,竟能...每天不重样,实在可恶之极。”
眭固问道:“那现在,该当如何?”
“还能如何!”高干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回去睡觉。”
话一说完便起身离开,他实在没心情陪吕布演戏,只要关隘在手,随便他怎么折腾都翻不起浪来...
隔天清晨,饱睡一夜的高干再次站在城头。
此刻他大脑含氧充足,思维敏捷,看向风平浪静的吕军营寨,只微微一怔,顿觉大事不好。
“咱们...有多久没见过吕布了?”
眭固老老实实道:“大概两天两夜...”
“祸事!”高干大呼一声,振臂召唤守关士卒:“来不及解释了,快随我出城!”
此刻哪里顾得上防守轵关,他只觉天要塌了一般,打开关门就带着近千士卒冲了出去,费了好大劲才爬出自己挖的壕沟。
冲进吕营时,整个心都是凉凉的。
营中哪有并州铁骑的影子,尽是将生病淘汰的马匹放在显眼的地方凑数,还拴得整整齐齐,真可谓用心良苦。
至于守营步卒...那就更眼熟了,见到高干带兵过来,都不带反抗的,直接蹲下两手抱头,这投降姿势还是眭固教授的。
高干暗暗叫苦,一剑劈落帅帐布帘,里面的笙乐之声骤然停止。
大帐里,只有一人。
只见那人一脸茫然,左脚踏建鼓,右脚敲编钟,单手抚弦瑟,嘴含柳胡笳。
几种乐器竟由一人控制,难怪声音如此单调难听。
高干都快气爆了,今日竟中了吕布的空帐计,还有何颜面去见主公,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吕布按在鼓面上摩擦了一整夜,还自带bGm!
真乃羞煞人也!
高干咬牙举剑,一脸不善,大声叱喝道:“说!吕布在哪?”
那人缓缓放下手中乐器,小心答道:“吕将军说,要去邺城试试袁本初的被子暖不暖和。”
“邺城?!”
这两个字像一道玄雷,精准地劈在高干的天灵盖上,他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彼其娘之!果真中计矣!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避实击虚、金蝉脱壳...
吕布匹夫!你...你他娘的读了《孙子兵法》还是《三十六计》?
竟能融会贯通,还一计连一计...
高干此刻怒气无处发泄,只想砍点什么东西去去火气,眼前的杂技乐师,无疑成了最好的靶子。
“来啊!把这狗东西拉下去,剁成肉酱!”
“诶.....慢着!”那人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家将军还说,如果把我的名号报上,定能让你卑躬屈膝!”
“啥?”高干快被气出脑淤血了,怒极反笑:“行!”
他点了点头,心里的杀气怎么都压不住,露出瘆人笑意:“你说!你现在就说...”
高干打定主意,即便此人是袁绍的私生子,今日也要将他剁碎了喂狗...
“我乃常山张公安是也!”
高干一愣,常山他知道在哪,但这个张公安...
“没听过!”
“现在不就听过了!”张先抓来一支火把,直接扔在地上。
火势在一瞬间骤然腾起。
高干这才发现帐内地上满是引火之物,不过片刻,整座军帐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快...快跑...”
这时哪里顾得上砍人,转身便仓皇而逃,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出了大帐之后,才发现整座营寨都在燃烧,火光冲天,声势骇人。
“到底有完没完!”
高干喘着粗气,心里大骂不已。
好在有兵士在外接应,他才得以找到出路,但身后火势逼身,依旧被追得屁滚尿流,摸爬滚打了好一阵才逃出生天。
正应了张先那句乌鸦语‘卑躬屈膝’。
高干用力拍灭头顶火苗,咬牙骂道:“吕布匹夫,什么时候也开始训练死士了?”
“使君,恐非死士...”眭固不合时宜地指着远处,颤声道:“那人跑了...”
什么!高干顺着方向望去。
可不是嘛,那个常山公安,竟然骑着一匹黑马跑远了...
“岂有此理!牵我马来,不将此人碎尸万段,绝不罢休!”
“使君且慢!”眭固拉住暴怒的高干,劝解道:“当下之重,乃是向邺城发出警示。”
高干闻言,顿时颓然无力,摇了摇头道:“已经晚了!”
三天两夜,若是吕布星夜兼程,没准主公的被子都被他裹在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