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像块浸透冰碴的黑绸，裹着游古辛往下游卷去。
爆炸的气浪掀翻他时，本能让他蜷起身体护住后脑，下颌却还是撞上了漂浮的集装箱角铁。
咸腥的江水灌进鼻腔，他闭气下潜，指尖在江底淤泥里划动，摸到一截生锈的缆绳才稳住身形。
肺部像要炸开时，他猛地浮出水面，呛咳着拽住岸边垂落的野藤。
凌晨三点的临江像头沉睡的巨兽，只有码头方向腾起的火光映红半边天。
游古辛攀着长满青苔的石壁上岸，湿透的衬衫黏在后背，爆炸冲击波造成的划痕渗着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亮。
他躲进芦苇丛撕开衬衫，用牙齿咬开急救包，用消毒棉将伤口一一擦过。
然后盘膝坐下，用内力将衣服蒸干，手机进水，已经无法使用了。
大脑始终萦绕着林晚霜的那根项链吊坠。
那是狐狼小队 2014 年在基地的合影，他站在后排左数第三，身旁的陆飒余正往他肩上搭手。
“林晚霜……有点意思？” 游古辛开始进行分析，各种的可能，都在大脑里过了一遍。
可狐狼小队的合影从未流出过基地……除非，她与小队某位成员有过交集。
还有，蝮蛇和教授潜入临江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给我看所谓的绝密档案真相？有这么好心？或者说是为了父母研究的钯核技术而接近我？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江面投下晃动的影。
游古辛沿着防洪堤疾走。
他记得魏晓缪提过，春华路夜市有个修鞋匠的地下仓库，曾是他们高中时的“秘密基地”。
以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藏在那里，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钻进堆满旧轮胎的仓库，游古辛拧干衬衫时，发现口袋里的加密 U 盘已被江水泡得发烫。
他撬开地板砖，取出藏在下面的笔记本电脑，装好电池，打开电脑。
屏幕蓝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U 盘插入的瞬间，桌面跳出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钯核计划”。
游古辛输入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文件夹展开的刹那，他瞳孔骤缩……
里面是二十年前的研究日志，父亲游邵国的笔迹在屏幕上跳跃：“钯核同位素可作为冷核聚变催化剂，但需控制中子辐射……境外势力已通过‘夜枭 组织接触，要求共享核心数据……”
日志最后一页附着张合影，年轻的陆飒余站在父母中间，手里拿着块闪着银光的金属锭。
游古辛放大图片，注意到陆飒余左胸口袋露出半截红色绸带 —— 与林晚霜吊坠里的合影碎片边缘颜色相同。
“鲨鱼……”游古辛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颤抖。
尼迦贝叶任务中，陆飒余为何要将坐标设为小队驻地？
父母的研究又如何牵扯到夜枭和境外势力？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游古辛瞬间灭屏，滚到轮胎堆后拔枪上膛。
月光从破洞照进来，映出林晚霜浑身湿透的身影，她左臂划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手里却紧紧攥着半截烧焦的文件。
“他们……要的是这个。”她踉跄着倒下，文件飘落在游古辛脚边。
那是份残缺的授权书，落款处 陆飒余 的签名被火燎去半边，正文却清晰写着：“批准动用‘扞卫者 h3 导弹，目标坐标：尼迦贝叶共和国东经 37.2°，北纬 14.5。”
这个坐标——正是当年狐狼小队主动暴露的位置！
游古辛扶住林晚霜，触到她后颈的皮肤时，发现那里纹着极小的狼头图腾。
“你到底是谁？” 他掀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同样的图腾，与狐狼小队的队徽分毫不差。
“我哥……”林晚霜咳着血，从齿间挤出几个字，“是狐狼小队的观察员，2015 年任务后被定性为‘叛国者……”
游古辛猛地想起，那年任务前，小队确实新加入个沉默寡言的观察员，总在角落画素描。
他当时以为对方是文职，却在爆炸前看见那人扑向弹坑的背影。
“我哥的素描本……在夜枭手里。”林晚霜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突然锐利如刀，“里面有你父母藏钯核数据的地点，还有……鲨鱼当年和境外势力通话的录音。”
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游古辛将林晚霜背到暗格，用轮胎掩盖入口时，她突然拽住他的头发，把嘴唇贴到他耳边：“钯核技术一旦落入夜枭，半个龙国都会变成辐射废土……你父母把核心公式，纹在了……”
话未说完，仓库大门被轰然撞开。
游古辛翻身滚到电脑旁，按下自毁程序的瞬间，看见带头的黑衣人举起火箭筒……
“轰！”
爆炸气浪将他推出仓库，后背重重撞在废弃的集装箱上。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林晚霜从暗格爬出，朝他扔来个东西，随即被火焰吞没。
游古辛接住那枚发烫的吊坠，里面的合影碎片正在高温中变形，露出背面刻着的小字：
“游龙亲启，钯核密钥在……”
江水再次漫过他的口鼻，这次他没有挣扎。
脑海里闪过父母实验室的安全门，门上那幅巨大的《江山万里图》……或许，林晚霜想说的，是那幅画里隐藏的秘密？
当游古辛在下游两公里的浅滩醒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摊开手掌，吊坠碎片上的字迹被高温灼得模糊，只剩下最后三个字：
“……锁骨下。”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望着左锁骨下方那道旧伤疤 —— 那是 2015 年任务中被弹片划伤的地方。
难道父母当年，竟把钯核密钥纹在了他的皮肤上？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游古辛将碎片吞进肚里，拖着伤腿走进晨雾。
他必须在夜枭和鲨鱼之前，弄清楚自己身体里藏着的秘密，以及林晚霜哥哥素描本里，那段能颠覆一切的录音。
晨雾如纱，笼罩着临江市郊的废弃疗养院。
游古辛撬开生锈的铁门，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腐败后的酸味。他撕下衬衫布条缠住腿伤，每一步都在地砖上留下暗红脚印。
最里间的镜子手术室还保持着五年前的模样——这是父母生前最后的工作站。
游古辛站到手术灯下，用匕首尖端沿着左锁骨下的疤痕轻轻划开。鲜血顺着胸膛流下时，他瞳孔骤缩……
皮下组织里，竟嵌着片米粒大小的晶片！
晶片在灯光下泛出幽蓝，边缘刻着父母名字的缩写。
“原来……这就是钯核密钥。”
门外突然传来鞋底碾碎玻璃的声响。
“传奇就是传奇。”教授鼓着掌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缝，“我们解剖了三十多具尸体都找不到，原来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