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处的异状让陆峰与林雪心头微沉。两人没有过多停留,与值守弟子略一颔首,便化作流光,径直飞向内宗区域,目标直指流云峰。
沿途所见,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巡逻队伍的频率和强度明显增加,弟子们脸上少了往日的轻松,多了几分警惕与肃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流云峰依旧云雾缭绕,但峰顶的防护阵法已然全开,灵光流转,戒备森严。
“峰哥!林师姐!”王猛与铁牛感应到气息,早已在峰顶等候,见到两人安然归来,皆是面露狂喜,尤其是感受到陆峰身上那深不可测、令人心悸的金丹威压时,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恭贺峰哥凝结金丹!”两人齐声拜倒,发自内心地感到自豪。
陆峰挥手托起二人,沉声问道:“我们离开这段时间,宗门究竟发生了何事?细细说来。”
王猛连忙汇报:“回峰哥,约莫两月前开始,宗门外围的三处灵石矿脉、两处药园以及一座附属城镇,接连遭遇袭击。对方人数不多,但个个修为不俗,至少是筑基后期,行动迅捷狠辣,一击即走,从不纠缠。我们损失了十几名外门弟子和几位筑基执事,资源也被掠夺不少。”
铁牛瓮声补充道:“宗主和各位长老震怒,多次派人追查,甚至请动了暗堂的高手,但对方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找不到任何跟脚。只能加强各峰及各资源点的防御。”
“可有什么特征?功法路数?或者遗留的线索?”林雪凝声问道。
王猛摇头:“没有明显特征。功法很杂,有魔道,也有邪修手段,甚至还有类似妖族神通的痕迹,混杂不清,像是故意遮掩。现场处理得很干净,几乎没留下有价值的东西。”
陆峰眉头紧锁。行事如此缜密,手段如此狠辣,且针对性袭击青云宗外围资源……这绝非普通势力所为。幽冥殿?他们刚在遗迹受挫,有余力且会如此快展开报复吗?玄水门?他们虽与己有怨,但如此直接袭击青云宗,等于撕破脸皮,风险极大。
“宗门内可有其他异动?比如……某些人的行为异常?”陆峰意有所指。他想到了赵擎及其背后的赵长老一系。
王猛与铁牛对视一眼,王猛压低声音道:“赵擎自思过崖出来后,一直深居简出,倒没什么明显动作。但他师父赵长老,近期与外务堂的几位执事走动颇为频繁,而且……有弟子隐约看到,有身份不明的外人悄悄拜访过赵长老的洞府。”
陆峰眼中寒光一闪。赵长老……在这个敏感时期与不明外人接触?
“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继续留意宗内动向,尤其是赵长老一系。流云峰的防御不可松懈。”陆峰吩咐道。
“是!峰哥(陆长老)!”两人领命。
陆峰与林雪回到主殿静室。布下隔音禁制后,林雪开口道:“袭击者手段混杂,像是雇用的亡命之徒,意在骚扰和削弱宗门,并制造恐慌。背后主使隐藏极深。”
陆峰点头:“不错。而且时机选得很巧,正好是我们离开,宗门注意力部分被遗迹吸引之时。赵长老的异常举动,也值得警惕。”
他沉吟片刻,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遗迹中关于幽冥殿、玄水门勾结以及“葬星计划”的部分信息(隐去自身核心秘密),以及返回宗门后发现袭击事件和赵长老异常的情况,简要录入其中。
“此事需立刻禀明宗主。”陆峰说道。无论袭击是否与幽冥殿直接相关,将情报共享给宗门高层,都能引起重视,加强防范。
他正准备动身前往主峰,忽然神色一动,翻手取出了那枚得自遗迹、与神秘老者交易厚土魂石时对方留下的传讯符。此刻,这枚原本沉寂的符箓,正微微发热,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如蚁的古篆文字:
“子时三刻,流云峰后山断崖。关乎青云宗存亡,独来。”
字迹一闪而逝,传讯符也随之化为飞灰。
陆峰瞳孔微缩。关乎青云宗存亡?那神秘老者?他怎么会知道青云宗之事?还指定要自己独去?
林雪也看到了那行字,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此人身份不明,此时传讯,恐是陷阱。”
陆峰目光闪烁,权衡利弊。那老者修为深不可测,若真想对他不利,在遗迹黑市时便可动手,无需如此麻烦。而且,“关乎青云宗存亡”这句话,不像空穴来风。
“无妨。”陆峰沉声道,“我去会一会他。你留在峰内,启动所有防护阵法,若有异动,立刻通知宗主。”
以他如今金丹中期的修为,加上五行混沌金丹的种种玄妙,即便面对元婴修士,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他倒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夜,月隐星稀。
子时将至,陆峰悄然离开流云峰主殿,身形融入夜色,如同鬼魅般向着后山断崖潜行而去。他收敛了所有气息,《流云遁》在金丹丹元催动下,更是无声无息,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后山断崖,是流云峰一处偏僻之地,怪石嶙峋,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雾渊壑,平日里罕有人至。
当陆峰抵达断崖时,一道佝偻的身影已然负手立于崖边,背对着他,仿佛与这夜色、这山石融为一体,正是那日的斗笠老者。他依旧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前辈相召,不知有何指教?”陆峰在距离对方十丈外停下,拱手道,神识却悄然散开,警惕地探查着四周。
老者缓缓转过身,斗笠下的目光似乎落在陆峰身上,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子,进步不小。金丹中期,混沌意蕴更浓,还沾染了一丝寂灭的味道……啧啧,在那遗迹里,看来收获不小。”
陆峰心中微凛,对方竟能一眼看穿他的修为底细,甚至连沾染了寂灭之力都能感知?
“前辈慧眼。不知前辈所说的‘关乎青云宗存亡’,是何意?”
老者嘿然一笑,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你们回来时,应该察觉到了吧?宗门外的那些小动作。”
“那些袭击?”
“不过是障眼法,转移视线罢了。”老者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真正的杀招,不在外面,而在里面。”
“里面?”陆峰眼神一凝,“前辈是指?”
“有人,想借这次外围袭击造成的混乱,里应外合,开启宗门护宗大阵的一处‘暗门’,放一些不该进来的人进来。”老者声音低沉下去,“目标,是你们青云宗的‘镇宗之宝’,也是……镇压在某处的一尊‘古魔残躯’。”
镇宗之宝?古魔残躯?陆峰心头剧震!这可是宗门最高机密,连他都只是隐约听过一些传闻,这老者如何得知?!
“前辈究竟是谁?为何告知我这些?”陆峰语气凝重,体内混沌金丹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变故。
老者摆了摆手:“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与那尊‘古魔’有些旧怨,不想看到它被放出来为祸世间。至于为何找你……”
他斗笠微抬,似乎“看”了陆峰一眼:“因为整个青云宗,目前有能力、也有可能在关键时刻阻止这场阴谋的,除了玄诚子那几个老家伙,或许就只有你这个身负混沌金丹、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了。而且,你与那赵小子一系,似乎也不太对付?”
陆峰心中念头飞转。老者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尽信,但关于赵长老和古魔残躯的信息,却与他掌握的线索隐隐吻合。
“他们计划何时动手?暗门在何处?”陆峰沉声问道。
“具体时间不知,但不会太久,就在这几日。至于暗门……”老者顿了顿,“就在祖师祠堂的地下。”
祖师祠堂!那可是宗门禁地,供奉历代祖师牌位之所!
“我如何信你?”
“信不信由你。”老者淡淡道,“消息我已带到。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承诺。待此事了结,若青云宗还在,我再寻你收取报酬。”
说完,老者身形如同融入夜色般,缓缓变淡,最终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气息波动。
断崖之上,只剩下陆峰一人,面色凝重地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以及下方翻涌的云海。
内鬼……赵长老……祖师祠堂……古魔残躯……
一场针对青云宗根基的巨大阴谋,已然浮出水面。而他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他抬头望向主峰方向,目光锐利。
“看来,得先去见一见宗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