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论功行赏的喧嚣过后,将军府迎来两位身份特殊、远道而来的客人——从交州龙腹基地乘船北上的大乔与小乔。
姐妹二人踏入修缮一新的府邸花厅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兰芷清香。小乔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面容清减了些,眉宇间沉淀着历经世事的淡泊,她微微垂眸,向端坐主位的刘封敛衽一礼,姿态优雅却带着疏离。大乔则身着藕荷色深衣,气质温婉中透着一股不易折弯的坚韧,她行礼时目光坦然,与刘封有一瞬的平静对视。
“二位夫人一路辛苦。”刘封起身还礼,语气温和而不失尊重,示意她们入座,“龙腹基地僻远,多年来有劳二位夫人协助打理,刘封在此谢过。”他绝口不提江东旧事与孙氏覆亡,言辞间只将她们视为有功之人。
侍女奉上清茶。小乔轻轻捧起茶盏,指尖莹白,沉默片刻后,声音轻柔却坚定地开口:“大将军客气了。妾身姐妹乃方外之人,昔日蒙收容,略尽绵力,不足挂齿。如今江东已定,妾身愿携幼子,寻一山林清静之地,了此残生,还望大将军成全。”她的话语如同山涧清泉,潺潺流淌,却透着不容转圜的决绝。周瑜早逝,孙氏败亡,这世间于她,已无太多留恋。
刘封对此早有预料。他深知小乔心性高洁,且与周瑜情深,乱世浮沉并非其所愿。他当即颔首,神色郑重:“周夫人志趣高洁,封岂敢强留?会稽郡内有一处庄园,临近剡溪,山水清幽,人迹罕至,原是吴郡顾氏别业,现已充公。若夫人不弃,可携公子前往居住,一应用度,皆由府中供给,必不使夫人有世俗之忧。”
这番安排可谓周到体贴,既尊重了小乔隐居的意愿,又提供了切实的保障,避免了她们孤儿寡母流离失所。小乔眼中掠过一丝感激,再次深深一礼:“大将军恩德,妾身感激不尽。”
安置好小乔,刘封的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端坐的大乔。这位昔日吴侯夫人,在经历丧夫(孙策)、家族巨变后,眼神中却无半分颓唐,反而有种洗净铅华的澄澈与镇定。
“乔夫人,”刘封语气更为恳切,“夫人见识超卓,昔日于龙腹基地,于经济民生多有建树。如今江东新定,百端待举,尤需熟悉本地民情、通晓实务之才。封冒昧,敢请夫人继续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安抚地方,振兴百业。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大乔并未立即回答。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瓷杯,抬眼望向窗外抽出新芽的柳枝,仿佛在回顾半生漂泊。从皖城到吴郡,从繁华到离乱,再到交州那片隐秘的山谷,她见证了太多兴衰起伏。良久,她收回目光,看向刘封,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略带苦涩却又无比清醒的笑意:
“大将军可知,妾身为何愿留在龙腹,打理那些琐碎庶务?”她不等刘封回答,便自问自答,“非为苟全性命,亦非等待时机。只因妾身深知,战乱之苦,最甚者终是黎民百姓。能在乱世中为一隅之地保住些许安宁,为流离之人提供一线生机,方不负平生所学,不负……伯符当年创业济世之初心。”
她提到孙策(伯符)时,语气平静,唯有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泄露了深藏的情感。“如今大将军平定江东,欲开创局面,妾身若还能以此微末之能,为这满目疮痍的土地尽一份心力,使江东百姓能得喘息,渐复生机,或许……便是妾身最好的归处了。”
这番话,格局宏大,超越了个人恩怨与得失,充满了悲悯与担当。刘封闻言,肃然起敬,离席躬身一礼:“夫人深明大义,心系苍生,封感佩至极!得夫人相助,实乃江东之幸!”他当即郑重邀请大乔出任新设的“平准署”顾问,参赞经济恢复事宜,地位超然,可直接与庞宏、甄若商议要务。
大乔坦然受命,并无推辞。
数日后,小乔带着年幼的儿子,在一队精干侍卫的护送下,悄然离开建业,前往会稽剡溪畔的庄园,开始了她选择的隐居生活。而大乔则留了下来,以她的智慧、人脉和对江东深刻的了解,迅速投入到安抚地方、恢复生产的繁重工作中,成为了刘封稳定江东政局、赢得士民认同的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助力。
姐妹二人,一隐一显,各自找到了乱世中属于自己的人生归处。她们的抉择,也折射出刘封政权在处理前朝遗孀、吸纳人才方面所展现出的气度与智慧,为新政权的稳固增添了温情而有力的一笔。春日暖阳下,建业城的新生,也因这些不同选择的汇聚,而显得更加完整与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