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有为情报拿到手,现在该考虑离开这个龙潭虎穴了。然而,当他试图按原路返回或者寻找其他出口时,却发现情况比他预想的要严峻。天快亮了,日军的警戒明显加强,各个出入口的哨兵数量增加,巡逻队也更加频繁。他尝试了几处看似薄弱的围墙,都发现了暗哨或者铁丝网,根本就难以悄无声息地通过。他被困在了仓库区内部了!
就在詹有为心急如焚,寻找脱身之法时,目光扫过停车区,突然定格在一辆刚刚装好货物、篷布尚未完全遮盖严实的卡车上。
一个鬼子军曹正给帮忙装货的士兵散烟,双方笑嘻嘻地说了几句,装货的士兵便离开了。那军曹独自抽完烟,随手将烟头踩灭,然后爬上了卡车的副驾驶室,对里面的驾驶员说了句什么,驾驶员点了点头,随即趴在方向盘上,似乎打算小睡片刻,而军曹自己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詹有为心中瞬间亮起一道光!这辆车显然是准备天亮后出发的!只要它能开出去,就能带他离开!他不再迟疑,利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迅速潜行到卡车尾部。他轻轻掀开篷布一角,发现里面装载的是半车粮食袋、十几箱标着弹药符号的木箱,以及一些捆好的军服。他小心翼翼地扒开一个空隙,将身体挤了进去,然后又尽量将周围的物资恢复原样,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嗡——”
詹有为藏身的这辆卡车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发动了,车身轻微震动起来。驾驶室里的鬼子驾驶员和军曹简单交谈两句,卡车便开始缓缓移动,朝着仓库大门驶去。
詹有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听到卡车在门口减速、停车,以及日军哨兵走上前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篷布被掀开一角,一道手电光晃了进来,不过哨兵或许是因为这辆车是刚从仓库区装货出去的,手续齐全,或许是赶着换岗去吃早饭,哨兵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看,并没有上车仔细清点检查,便放下篷布,挥挥手示意放行。
“哐当!”
栏杆抬起的声音传来,卡车再次启动,平稳地驶出了仓库大门,将那片戒备森严的魔窟甩在了身后。
詹有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卡车在密支那城内的街道上行驶了一段,随后驶上了通往城外的公路。
詹有为悄悄探出头,透过篷布的缝隙观察外面。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公路两旁是缅甸常见的丛林和田野。他仔细观察了卡车前后,惊喜地发现,这辆运输车竟然是单独行动,前后并没有其他车辆伴随,也没有步兵护送!
“只有两个鬼子……”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这车物资也一并毁了!给鬼子再多放点血!”
詹有为不再犹豫,立刻在车厢里行动起来。他很快在车厢里找到了手雷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整齐码放的、泛着冷光的铁疙瘩。他取出其中一颗,拧开保险盖,拉出拉环,然后将这颗已然处于待发状态的手雷,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箱子深处,并用其他手雷稍微掩盖了一下。
做完这个简单的延时引爆装置,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篷布,毫不犹豫地从高速行驶的卡车后厢跳了下去!落地瞬间他就势几个翻滚,卸去冲力,迅速躲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詹有为屏息凝神,心中默数: 一!二!三!四!五!
“轰隆——!!!”
那辆卡车在连环爆炸中瞬间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吞没,破片和燃烧的物资如同烟花般四处飞溅,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烟柱。
詹有为从灌木丛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不远处那团正在燃烧的残骸和两个绝无生还可能的鬼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满意的笑容。这才转身,迅速朝着与张春约定的会合地点奔去。
当詹有为赶到那个岔路口的树林时,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张春立刻冲了上来,压低声音又急又气地骂道:“詹连长!我的祖宗!你这一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天都亮了大半天才来!我以为你被鬼子……”
詹有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打断张春的话,语气轻松地说:“没什么,就是临走前,给鬼子备了份‘见面礼’。”
“见面礼?什么见面礼?”张春一愣,疑惑地看着詹有为。
詹有为神秘地笑了笑,指着密支那的方向道:“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詹有为不由分说,推着还在懵懂中的张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说完两人沿着来时的方向,快速向莫冈撤离。
走了大约不到半个小时,突然从密支那方向,传来了一阵沉闷而连续、如同滚雷般的爆炸声!即便相隔甚远,脚下的地面似乎也能感受到隐隐的震动。
两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密支那城西的天空,一股粗大的、漆黑的浓烟翻滚着冲天而起,几乎遮蔽了那片刚刚亮起的天空,烟柱中,隐约还能看到闪烁的红光。
张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骇人的景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着那股烟柱,结结巴巴地地问道:“詹……詹连长……这……这……这就是你……你说的那个……‘见面礼’?!”
詹有为眺望着自己的“杰作”,平静地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觉得这个见面礼,够分量吗?”
张春猛地转过头,看着詹有为那看似平静却蕴含着死神般的眼神,一股混合着极度震撼、难以言喻、近乎疯狂的兴奋感冲上了他的头顶。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但却异常坚定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够!太他娘的够了!詹连长,你这哪是见面礼啊!你这简直是把鬼子的心肝肺都掏出来炸了啊!过瘾!真他娘的过瘾!这动静,这排场!小鬼子这回怕是连他妈都不认识了!牛逼!”
张春看着那仍在翻滚升腾的浓烟,仿佛要把这壮观的景象刻在脑子里,脸上终于露出了压抑许久的、畅快淋漓的笑容。
詹有为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吧,要是鬼子真撵上来就不好了。”
两人不再停留,很快他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只留下身后密支那上空那柱冲天黑烟,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