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血染黑水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照亮黑水河北岸的山林时，联盟的军队已然列阵。以岩统帅的燧烨部落战士为核心，有熊氏、林戎氏、泽渔族，以及其他几个较小部落的勇士们，依照各自的图腾与战旗，组成数个方阵。他们的武器不再是单一的石头与骨骼，掺杂了更多闪烁着青铜冷光的矛尖与戈头，虽然粗糙，却带着一个时代初开的锐气。镶嵌着星蓝结晶的玉质礼器被分发到各级头领手中，用以在一定程度上稳定军心，抵御可能出现的邪异力量侵蚀。
河风猎猎，吹动着战士额前的发丝，也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没有人说话，只有铠甲与武器的轻微碰撞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决绝。他们知道，自己此行，或许便是永别。
岩站立在最前方的战车上，他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是举起手中的青铜战斧，向着南岸，重重挥下。
“渡河！”
没有震天的战鼓，只有如同潮水般涌动的人流。战士们扛着连夜赶制的木筏与皮舟，沉默地冲入那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河水中。对岸，黑曜石部落的营地早已警钟长鸣，密密麻麻的、脸上涂着黑色纹路的敌人如同蚁群般涌出，在岸边组成防线，他们手中黑曜石武器的锋刃，在初升的日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
战斗，在联盟军队的第一批战士踏上南岸滩涂的瞬间，轰然爆发。
没有试探，一开始便是最残酷的绞杀。黑曜石部落的战士个体强悍，力量与速度都远超常人，他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黑色的浪潮，狠狠撞上联盟的阵线。青铜与黑曜石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和碎裂声。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滩涂，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岩如同磐石，顶在最前方，他的青铜战斧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量，将扑上来的敌人连人带武器劈碎。他身边的亲卫结成紧密的战阵，死死抵住敌人最猛烈的冲击。
“稳住！为了部落！为了活下去！”岩的怒吼在喧嚣的战场上依然清晰。
联盟的战士们呐喊着，以血肉之躯对抗着敌人的疯狂。他们或许个体力量不及，但凭借着更加严密的配合，以及心中那股为身后家园而战的信念，硬生生在滩头站稳了脚跟，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箭矢从后方抛射而出，落入敌阵，虽然大部分被敌人敏捷地躲开或用武器格挡，但也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然而，敌人的手段远不止于此。当战局陷入胶着时，那三座祭坛的方向，传来了低沉而邪异的吟诵声。天空，仿佛暗淡了几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战场上空，联盟的战士们顿时感到呼吸不畅，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动作也不由自主地迟缓下来。恐慌开始蔓延。
“是那些祭坛！”有熊首领怒吼，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某种东西侵蚀。
就在这时，几位手持镶嵌星蓝结晶玉钺的部落头领，奋力将自身的精神力注入其中。玉钺散发出柔和的、清凉的光晕，驱散了小范围内的压抑感，稳住了周围战士的心神。
“不要怕！燧烨大人赐下的圣物会庇护我们！”他们高声呼喊，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几簇微弱的火苗。
战斗更加惨烈了。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河流被染成了暗红色，尸体堆积如山。但联盟的军队，在岩的指挥和玉钺的庇护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楔子，死死钉在南岸，吸引了黑曜石部落及其眷属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就在正面战场杀声震天之时，在上游一处人迹罕至的、两岸皆是悬崖峭壁的险要河段，几根粗壮的藤索悄然从北岸垂下。以鹞、枭、鼬为核心，加上陶以及另外五名最擅长隐匿与攀爬的精锐战士，组成的小队，正利用藤索，悄无声息地滑向对岸。
陶将用柔软兽皮紧紧包裹的“净化之种”贴身藏好，他能感觉到其中传来的、稳定而温暖的能量波动，这让他纷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老巫传承的骨杖被他背在身后，虽然残破，却仿佛寄托着无形的力量。
小队顺利抵达南岸，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们如同幽灵般，借助陡峭地形和稀疏枯死的林木阴影，迅速向着那片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盆地边缘潜行。
鹞的打头，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规避着零星的巡逻队和那些被污染能量侵蚀、变得异常敏感的变异生物。枭则不断感受着空气中能量的细微流向，为他们调整着最安全、最接近核心区域的路径。
越靠近盆地，环境越发恶劣。土地彻底沙化，踩上去软绵绵的，散发着腐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和血腥味，那股低沉的、侵蚀心智的嗡鸣声几乎无孔不入。即使有“净化之种”散发的微弱气息庇护，众人依旧感到头晕目眩，内心各种负面情绪被不断放大。
他们趴在一道隆起的沙丘后，终于再次看到了那片巨大的盆地。中央翻腾的黑暗似乎比鹞上次见到时更加庞大、更加活跃，仿佛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色心脏。三座祭坛上，幽绿、苍白、粘稠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吟诵声也越发清晰，仿佛有无数怨魂在齐声哀嚎。
可以看到，依旧有被俘的其他部落族人，被驱赶着，麻木地走向祭坛，然后在一阵光芒或火焰中化为乌有，他们的生命能量被祭坛抽取，汇入中央的黑暗。
陶死死攥紧了拳头，眼中充满了怒火与悲痛。
“找到能量最混乱、最不稳定的交界处，”陶低声对鹞说，这是他和燧烨推测的，最适合“种子”扎根，也最能引发连锁反应的地点，“就在那片黑暗的边缘，靠近那座燃烧绿火祭坛的方向！”
鹞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盆地边缘复杂的地形。那里怪石嶙峋，布满了先民遗留的金属残骸，是绝佳的掩护，但也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危险。
“走！”鹞打了个手势，小队如同离弦之箭，从沙丘后窜出，借着残骸的阴影，向着目标区域疾速潜去。
正面战场的喊杀声隐隐传来，如同为他们敲响的战鼓。而他们此行，将决定那无数牺牲，最终能否换来一丝文明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