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之心的虚影在黑暗中愈发清晰,那些刻着名字的铁链随着第二声心跳发出细不可闻的呻吟。
林澈后颈的寒髓蛟纹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他能听见自己血脉里翻涌的轰鸣——那是与龙脊之心同频的震颤,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拨动的古瑟。
“三百年前,它选了第一批守护者。”老樵夫的声音突然从身侧飘来,枯树皮般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木牌,“后来影蚀会说它‘情绪不稳定’,用铁链锁了它的灵识。可我守了六十年树,看它每回地震前都把根系往危房底下钻……”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它是不想看着人类互相残杀啊。”
林澈喉结滚动。
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承脉律不是枷锁是桥”的画面闪过脑海,他突然明白体内那股总在关键时刻翻涌的凉意从何而来——寒髓蛟脉本就是龙脊之心选中的共鸣者,而所谓“继火者”的使命,或许从三百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试试用八极劲引动寒髓循环。”他闭了闭眼,将月髓草汁液抹在掌心,指节抵在胸前“承浆穴”上。
现实中只能用来跑酷借力的八极劲在游戏里化作实质气劲,顺着任督二脉往脊椎窜,所过之处寒髓蛟脉的低温被点燃,像一条冰与火交织的蛇。
当那股“承脉律”的波动从他心口迸发时,铁链突然发出“咔”的脆响!
“终止仪式!”
暴喝声撕裂空气。
藤先生带着十余个执法队成员从灯笼阵里冲出来,他后颈的晶光比之前更刺眼,腰间挂着的“焚心火”引爆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再动一下,全城灯笼都会变成焚心焰!”
赤眉的肌肉瞬间绷成铁疙瘩,拳头捏得咔咔响:“哥,我替你——”
“退下。”林澈反手按住他肩膀,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盯着藤先生泛着机械冷光的眼睛,突然把小蝉往身前一推:“让他看看你想说什么。”
小蝉的指尖在发抖。
她怀里的素描本被攥得皱巴巴的,可当笔尖触到地面时,所有颤抖都消失了。
炭笔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里,树根的脉络像活了般在地上蔓延——从古树的须根延伸到城墙下的暗河,再钻进每一盏灯笼的灯座。
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幅图的中心赫然是龙脊之心,而那些原本该是装饰的灯笼,此刻全被画成了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半透明人影。
“每一盏灯……都是觉醒者的意识。”林澈的声音像淬了冰,“你们用他们的灵识当燃料,说这是为了维持秩序。可秩序的代价,是把活人变成电池。”
藤先生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机械的嗓音第一次出现断裂:“这……这是内部资料,不可能……”
“不可能公开?”林澈突然笑了。
他屈指一弹,【武道拓印系统】的蓝光从指尖窜入藤先生后颈的芯片。
意识海翻涌间,无数数据流在他眼前炸开——指令源头的坐标在天工阁地底第七区不断闪烁,最末尾的签署人姓名刺得他眼睛生疼:“陆承安。”
“你们奉为神明的秩序,不过是陆承安写的杀人剧本。”林澈扯掉腰间的铜铃碎片,碎片此刻烫得惊人,“他用龙脊之心当电池,用觉醒者当燃料,连我——”他盯着铁链上自己的名字,喉结滚动,“连我都是他剧本里的提线木偶。”
赤眉突然吼了一嗓子:“那还等什么?干他娘的!”
林澈没答话。
他屈指在地面敲了三下,这是和赤眉约好的暗号。
狂战士立刻抡起拳头砸向地面,滚烫的泉水混着碎石从地缝里喷出来——这是他早就让赤眉用崩山劲探好的地下热泉。
蒸汽裹着赤焰顺着小蝉画出的树根脉络往上窜,瞬间灌进古树最核心的灯笼阵。
“你疯了!”藤先生的声音终于破了音。
他后颈的晶光开始扭曲,裂纹从芯片边缘爬出来,“热泉会熔断……”
“熔断的不是系统。”林澈抹了把脸上的热汗,望着逐渐透亮的龙脊之心虚影。
那些刻着名字的铁链正在融化,而被锁在灯笼里的半透明人影,此刻正顺着蒸汽往龙脊之心飘去,“是你们的谎言。”
藤先生的脖颈突然发出“咔”的声响。
他伸手去捂后颈,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数据流。
警报声从他喉咙里冒出来,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警告……核心……”
林澈没再看他。
他望着龙脊之心重新亮起的金色脉络,望着那些被解放的意识融入光海,突然想起灯母玄烛说“我签过字”时的颤抖。
他摸出怀里的《千灯律典》残页,残页上“试炼只为唤醒传承”的字迹正在发烫——原来真正的传承,从来不是锁在铁链里的规则,而是被唤醒的人心。
“咚——”
第三声心跳传来时,龙脊之心的虚影彻底凝实。
林澈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后颈窜入天灵盖,那是属于“继火者”的记忆,也是属于所有被锁在灯笼里的觉醒者的呐喊。
他抬头望向灯母消失的方向,轻声说:“该换新芽了。”
藤先生的警报声突然拔高,像被踩碎的玻璃。
他后颈的裂纹崩开寸许,露出里面正在融化的芯片,而他的眼睛,此刻终于有了人类的惊恐。
藤先生后颈的裂纹如蛛网般炸开时,最先注意到异常的是林澈。
他看见那抹渗出来的幽黑结晶泛着诡谲的光——和三个月前在乱葬岗斩杀的夜喉怪物体内,流淌的是同一种颜色。
“影蚀会的老底,原来埋在这儿。”林澈指节捏得发白,喉间泛起腥甜。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拓印功能自动锁定了藤先生后颈的异常物质,可不等他细想,赤眉的暴喝已撕裂空气。
“狗东西!”赤眉的肌肉块在蒸汽里鼓成铁疙瘩,双斧抡出两道寒光。
他根本没给藤先生说完警报的机会——上回在青竹坡,这老东西用焚心焰烧了三个兄弟的灵体,此刻斧刃带起的风声里,全是替兄弟讨还的血债。
藤先生的瞳孔还残留着人类的惊恐,芯片碎裂的脆响混着斧刃入肉的闷哼。
他整个人像被踩碎的皮影,瘫软在地时,掌心还攥着半枚未激活的焚心火引爆器。
“小心!”小蝉突然拽住林澈的衣角。
她的炭笔在掌心刻出红痕——素描本上,三个执法队成员正摸向腰间的引爆器,瞳孔里跳动着和藤先生同款的幽黑。
林澈的寒髓蛟纹瞬间爬满后颈。
他刚要推小蝉躲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突然拦在他身前。
万盏灯笼同时炸开暖光,灯母玄烛的长裙不再是冰冷的银白,每一片灯穗都流淌着活人的温度。
“够了!”她的声音不再是机械的回响,带着几分沙哑的哽咽,“我不是刽子手……我是见证者。”
灯笼的光影在她身周流转,每一盏都映出画面:断刀的剑客跪在血泊里,指尖还攥着半块刻着“守心”的木牌;穿粗布衫的少女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笑容却比灯笼更亮;白发老者将最后一口真气渡给濒死的孩童,皱纹里全是释然……
“他们都因‘觉醒’被清除。”灯母的指尖抚过最近的灯笼,画面里的少女突然转头,冲林澈笑了笑——那是他在新手村救过的卖花姑娘,后来莫名消失,他以为她退游了。
林澈的呼吸一滞。
他摸出怀里的彼岸花粉,粉末在掌心泛着淡金:“你说守护平衡,可你守的是谁的平衡?是死人的规矩,还是活人的命?”
灯母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当她的掌心与林澈相触时,记忆如洪流灌入——
青砖小院内,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踮脚给海棠树浇水,身后穿白大褂的女人笑着递帕子:“知秋,别把图纸弄湿了。”那是母亲沈青禾的声音!
林澈眼眶瞬间滚烫——画面里的姑娘,正是年轻时的灯母,而她怀里抱着的,是《九域江湖》最初的架构图。
“当年我们用龙脊之心封印混乱,却被后来者当成了镇压的枷锁。”灯母的声音混着记忆里的风,“我自愿封印自我,只为保住最后一丝……唤醒火种的可能。”
最后一盏灯笼坠地时,她的身影开始透明。
林澈慌忙去抓,只触到一片温热的光:“替我告诉青禾……她的儿子,比我勇敢。”
古树突然发出轰鸣。
原本刻在墙上的“净世阵”符文逆转,金芒化作藤蔓窜向天空——那是启灵阵,专为唤醒觉醒者的灵识而生。
【系统提示:检测到“龙脊之心”共鸣者完成核心试炼,【拓印溯源】升级为【传承回响】:可召唤某项技能创始者残影进行短暂协同作战。】
林澈对着灯母消失的方向抱拳。
身后突然炸响震天的呐喊,赤眉举着还沾血的战斧,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幸存者:“践道会在此——新芽已生!”
小蝉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的素描本上,新画的林澈正抬头望向主城方向,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新芽。
“叮——”
腕表的震动让林澈回神。
苏晚星的脸浮现在全息屏上,她的发梢沾着未干的墨渍,眼底却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光:“林澈,你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儿子,门开了,但他必须自己走完这条路’。”
话音未落,腕表红光暴闪。
新的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龙脊之心’激活信号,解锁通往‘登阁问神’的隐秘路径坐标。”
林澈抬头望向主城。
那扇原本只在传说里的青铜巨门正缓缓绽开,门缝里漏出的风裹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哼的那首童谣。
“哥,看!”赤眉突然指向古树深处。
林澈转头。
龙脊之心的裂隙中,正涌出淡蓝色的光流,像极了寒髓蛟纹的颜色。
光流里漂浮着细碎的光点,他认出那是小蝉画里那些被解放的意识——它们正朝着主城方向飘去,像一群归家的星子。
古树深处的轰鸣仍未止息。
林澈摸了摸后颈的蛟纹,那里还残留着灯母掌心的温度。
他对着主城方向勾了勾唇,骚话混着风散进夜色:“老东西们的剧本,该翻篇了。”
(古树深处,龙脊之心的裂隙突然迸出更亮的蓝光。
某块未融化的铁链残片上,“林澈”二字在光流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