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雾气朦朦胧胧，阿爷早早就举着火把立在果树下，火光裹着树枝晃，枝头上的果子也跟着亮——红的像小灯笼，青的泛着光。“轻点儿摘！别折了枝丫，明年还指望结果呢！”
他话音刚落，永吉就踮着脚够高处的桃子，竹篮挂在胳膊肘上，桃子“咚”地砸进去，震得树上的果子在枝头晃悠，连带着叶子都“沙沙沙沙”地响。
另一边，月妍指尖捏着金银花的细藤，专挑还没开的花苞摘——得带点短梗，还不能碰坏花苞，不然药铺不收。她身边的布口袋鼓了半满，淡金色的花苞堆在里面，风一吹，清苦的香气就飘出来。
“小妹，这花还得摘多少啊？”杏丫挎着小竹篮跑过来，篮子里的金银花沾着露水，把她袖口浸湿。
“再摘小半篮就够了吧，多了阿爹他们背不动。”月妍指了指不远处的知母，“等会儿咱们把那些也挖了，带去给郎中看看能卖多少钱。”
太阳刚爬上山头，阿爹和大伯就把装水果的竹筐摞在背架上，用麻绳一圈圈勒紧，勒得竹筐“咯吱”响。阿爷把装药材的布包塞进大伯娘的背篓，又扯着嗓子叮嘱：“路上看着点脚底下！药材别压着了！”
永平哥扛着斧头凑过来，斧刃上还挂着晨露：“爹，我跟你们一起去，路上能帮着背东西。”
大伯点头应了，又回头瞅阿爷：“爹，山谷和娃们就拜托您了！明天卖完货，后天我和老二、永平就回来搭把手，家里的和老二媳妇先留着帮娘，娘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阿爷挥挥手让他们走，看着几人的身影钻进山谷口的雾里，才转身冲剩下的人喊：“别发愣了！趁天还不热，赶紧去开荒！”说着就拎着柴刀往空地走，永安扛着锄头紧随其后，永吉、永祥攥着小铲子，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桃丫也小跑着追上去。
到了空地，阿爷先拿柴刀割杂草，枯黄的草叶堆在一旁，晒透了正好当柴烧。永安挥着锄头往下挖，“咚”的一声撞着石头，他皱着眉把石头捡出来，扔到旁边的石堆里，石头落地还滚了两滚。
“阿爷，这土好硬啊！”永吉用小铲子挖了半天，才抠下来一小块土，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慢慢来，多翻几遍就松了。”阿爷蹲下来，用柴刀把土里的草根挑出来，“这些草根不除干净，往后种粮食，养分都被它们抢了。”
月妍和杏丫把药材归置晒好后好，也扛着小锄头来帮忙。两人蹲在阿爷旁边，挑草根、捡碎石，手指被草根勒得发红，也没停下。阿爷看了眼她们：“杏丫，你带妍丫头去那边斜坡看看，那儿阳光足、土又软，适合种红薯。”
姐妹俩点头应了，刚往斜坡走没几步，月妍突然停住：“大姐，那是蒲公英！既能当菜吃，还能入药！”说着就蹲下来挖，杏丫也赶紧帮忙，把挖好的蒲公英放进随身的小布篮子里，才接着找种红薯的地。
中午太阳烤得人发慌，桃丫端着粥往石头上放，大家围坐在一起，就着腌菜喝粥。永祥喝了口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阿爷，这地得翻到啥时候才能种啊？”
“今天翻一垄，明天再翻一垄，后天就能种青菜了。”阿爷喝着粥，又瞥了眼太阳，“等会儿天凉快些，咱们去挖点野菜，晚上添个菜。”
下午天果然凉了些，阿爷带着众人接着翻地。永安挥着锄头挖垄，永吉、永祥、桃丫捧着菜籽，蹲在旁边等——垄刚挖好，就赶紧把菜籽撒进去，撒得还挺匀。
夕阳西下时，空地翻好了一垄，菜地也开垦出一小块，菜籽撒进去，又浇了潭水。大家坐在石头上歇脚，看着翻好的黑土地，眼里都亮闪闪的。
“等阿爹他们回来，就能看见咱们开的地了！”永吉兴奋地说，手还比划着。
“是啊，等玉米、红薯种下去，到了秋天就能多收些粮食。”阿爷掏出旱烟袋，点上烟慢悠悠抽着。等太阳快沉到山尖，他磕了磕烟袋锅子起身：“永安，跟我去竹林砍两根细竹，把菜地围上，免得夜里兔子来刨菜籽。”
永安立马抄起柴刀跟上，砍下来的竹枝还带着青汁，两人蹲在菜地边，三两下就搭起半人高的竹篱笆，缝隙留得刚好，能看见土里刚撒的菜籽。
这边月妍抱着竹篮去潭边洗蒲公英，刚蹲下来就看见水里飘着浮萍，底下藏着好几只小河虾。她赶紧喊杏丫：“大姐！快拿个空竹筐来！这儿有虾！”
杏丫跑过来时，月妍已经用草绳编了个小网，一捞就网住两只。虾在网里蹦跶，溅得两人手背上都是水，笑得直不起腰，连潭水都跟着晃。
回到山洞，杏丫在灶台边烧火，月妍把洗好的蒲公英递过去，又掏出布包里的知母：“大姐，这知母晒两天就能收起来，往后谁上火，煮水喝管用。”杏丫一边切蒲公英，一边点头：“明早我就把它摊在石板上晒，等阿爹他们回来，也让他们看看咱们找的好药材。”
夜里躺在芦苇席上，永吉还在跟永祥小声嘀咕：“你说明天大伯和阿爹，能把水果卖个好价钱不？早知道让阿爹带块糕点回来了。”
永祥刚要接话，就听见阿爷在门口咳嗽一声：“赶紧睡！明天还得接着翻地种玉米呢！”两人立马闭了嘴。
谷里静下来，只剩瀑布的流水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接下来两天，众人依旧早起翻地，太阳没出山就干活，直到夕阳西下才歇息。
这天傍晚，夕阳把天边染得橙红，山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永祥第一个冲出去，就看见阿爹背着背篓，手里拎着布包，脸上笑开了花：“掌柜的夸咱们果子新鲜，药铺郎中也说药材地道，给的价钱比上次还高！”
永平哥从背后摸出个纸包，递给永吉永祥：“喏，给你们买的糖，省着点吃。”永吉接过来，小心翼翼剥开一块放进嘴里，甜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爷看着背篓里的吃食，又瞅了眼翻好的空地，拍了下手：“卖了就好！明天、后天接着翻地，争取早点把玉米种下去！”
众人都应着，桃丫突然拉着杏丫的手往果树那边跑：“杏丫姐！树底下长了好多小蘑菇，能摘来吃吗？”杏丫蹲下来看了看，笑着摇头：“这是毒蘑菇，不能吃。等我找着能吃的，再带你摘。”
桃丫点点头，又指着远处的竹林：“那咱们叫上妍丫头去捞虾好不好？昨天煮的虾可香了！”
阿爹听见了，笑着喊：“想吃虾明天再去捞！晚上水潭边不安全！”
阳光洒在谷里，刚翻的土地泛着黑亮的光，竹篱笆上的水珠还没干，折射出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