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那句话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死寂得能听到灰尘飘落的声音。刀疤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寒光闪烁,如同毒蛇吐信前的凝视。站在两旁的手下们,更是如同被激怒的鬣狗,一个个肌肉绷紧,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家伙上,只等刀疤一声令下,就能将林野撕成碎片。
林野感觉自己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里,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但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硬撑着迎接刀疤那足以杀人的目光。
完了……冲动是魔鬼……他心里哀嚎一声,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横尸当场。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立刻降临。
刀疤就那么盯着他,足足盯了有半分钟。那半分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林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伤口处的刺痛都变得麻木了。
终于,刀疤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了一个冰冷而古怪的笑容。
“呵……”一声轻嗤,打破了死寂。
“有点意思。”刀疤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小子,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谈条件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蠢蠢欲动的手下稍安勿躁。
“想知道为谁卖命?值不值得?”刀疤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重新拿起那对核桃把玩起来,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林野,“我可以告诉你。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你懂吗?”
“我懂!”林野连忙点头,心脏却因为看到一丝转机而狂跳起来,“但疤爷,我就是死,也想死个明白!我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人当枪使,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这是在赌,赌刀疤欣赏有胆色的人,赌刀疤需要的是一个能办事、有脑子的手下,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废物。
刀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眼前这个小子,确实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怂包不太一样。有点小聪明,有点狠劲,最重要的是,不怕死,或者说,懂得在绝境中为自己争取。
这样的人,用好了是把快刀,用不好……也容易伤到自己。
“好。”刀疤似乎做出了决定,他朝辉仔使了个眼色。
辉仔会意,走到办公室一角,在一个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花瓶上轻轻转动了一下。
“咔哒”一声轻响,旁边的一面书柜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更加隐秘的小房间!
林野心中骇然。这赌坊内部,果然机关重重!
“进来。”刀疤站起身,率先走进了那个密室。
林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辉仔等人,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密室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墙壁上挂着一张江城市的地图,上面用红蓝笔画着一些标记和线路。
刀疤走到地图前,背对着林野,缓缓开口:“三天后,子时,三号码头,废弃的七号仓库。接头的人,手臂上会系一条白毛巾。暗号是,‘风大,浪急’,回‘船小,稳当’。”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林野:“这批货,来自南边,价值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林野的心猛地一沉。五十万?还是五百万?他不敢问,但知道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至于来路和去向……”刀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你只需要知道,这条线,牵涉到很多人,很多你惹不起的人。把货安全接回来,送到我指定的地方,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其他的,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他虽然没说具体,但这寥寥数语,已经透露出了巨大的信息量!这绝不仅仅是棚户区层面的毒品交易,背后必然有着更庞大的网络!
林野感觉喉咙发干。他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黑暗。
“现在,你满意了?”刀疤冷冷地问道。
林野知道,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了。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满意!谢谢疤爷信任!小子一定把事办好!”
“账本的原件呢?”刀疤追问。
“藏在……藏在西头土地庙,神像底座左边的裂缝里,用油布包着。”林野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地点。那个地方,陈竞的人应该已经监控起来了。
刀疤对辉仔示意了一下,辉仔立刻转身出去了,显然是去核实。
密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林野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密室的门被推开,辉仔回来了,对着刀疤微微点了点头。
刀疤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丝,他走到林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小子,机会我给你了。是死是活,看你自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三天,你就待在赌坊里,哪儿也别去。需要什么,跟辉仔说。”
软禁!
林野心里一沉,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恭敬地应道:“是,疤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踏上了刀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关乎生死。
而远在派出所的陈竞,是否已经知晓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这枚棋子,还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