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但对于南江市市委大院里的许多人来说,这一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
消息,是从凌晨开始发酵的。
最先是从市委办公厅的几个核心处室传出,然后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迅速扩散到整栋大楼,再蔓延至与这栋大楼息息相关的每一个权力末梢。
“听说了吗?昨晚赵书记发了火,连夜决定,明天开临时常委会!”
“为了什么事?”
“南山工业园!”
“嗨,那块硬骨头,老调重弹了……等等,临时常委会?这动静可不小。”
“何止是不小!听说,这次的方案,不是发改委,也不是经信委,是政研室提的!”
“政研室?钱卫国那个老好人?他有这个胆子?”
“不是他,是他手下一个新来的副主任,叫陆远!”
这个名字,像一个陌生的咒语,在各个办公室里被反复念叨,充满了疑惑与探究。
而当清晨八点,关于领导小组成立的初步风声,伴随着打印机油墨的清香,从几个核心人物的口中“不经意”地流出时,整个市委大院,彻底被引爆了。
政策研究室。
钱卫国一夜没睡。
他坐在办公室里,眼圈乌黑,像一只被烟熏火燎过的熊猫。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像一座微缩的坟场。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个疯子,竟然陪着陆远赌上了身家性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昨晚把那份报告送了出去。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他坐立难安。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几个手下的“老学究”探头探脑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好奇、担忧和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主任,听说……我们室要出名了?”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的老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钱卫国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是出名,还是出殡,还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他桌上的红色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钱卫国一个激灵,像被电击了一样,手忙脚乱地抓起电话。
电话是办公厅主任陈岩亲自打来的。
“老钱啊,”陈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准备一下,九点的常委会,你和小陆同志一起列席。另外,书记有个口头指示,你记一下。”
钱卫国赶紧抓起笔,把耳朵贴在听筒上。
“经市委研究决定,成立南江市工业转型升级领导小组。组长,赵立冬同志。”
钱卫国的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他知道,这是板上钉钉了。
“常务副组长,吴建国同志。”
钱卫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果然”,书记这手制衡玩得炉火纯青。
“办公室主任……”陈岩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钱卫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由你室陆远同志担任。”
办公室里,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老学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新来的副主任,直接当上了市委书记亲自挂帅的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这小子是坐了什么交通工具上来的?
然而,陈岩接下来的话,让钱卫国和那几个老学究,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掀开了。
“同时,经书记提议,市委初步研究决定,增补陆远同志,为领导小组副组长。”
“啪嗒。”
钱卫国手中的英雄钢笔,掉在了桌上,滚了几圈,停在烟灰缸旁边。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听筒里陈岩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副……副组长?
和一个副市长,并列为副组长?
一个正科级干部,在一个由市委书记、副市长领衔的机构里,当副组长?
钱卫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那个叫陆远的年轻人,用一份报告,砸得粉碎。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我昨天晚上捧着的,哪里是什么炸弹?那他妈是窜天猴的发射按钮啊!
挂了电话,钱卫国呆呆地坐着。
办公室里那几个老学究,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同情和看戏,而是一种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还是主任牛逼啊!不动声色地就找来这么一尊大神!怪不得人家能当主任,咱们只能在这里校对错别字。这政治眼光,这用人魄力,绝了!
钱卫国要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现在只想找到陆远,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问一句:你小子到底是哪个神仙下凡,来我们这小庙渡劫的?
……
与此同时,这颗重磅炸弹的冲击波,已经扩散到了市委大院的每一个角落。
“号外号外!政研室的陆远,一步登天了!”
“哪个陆远?”
“就是那个写文章上了省报内参的年轻人!刚从县里调上来不到半个月!”
“我的天!副组长?跟吴副市长平起平坐的副组长?”
“何止是平起平坐!吴副市长是常务副组长,听着是主事,可谁不知道,这事是赵书记力主,陆远提的方案,他才是真正的‘操刀手’!吴副市长这是被架在火上烤呢!”
“嘶……这年轻人,什么来头?难道是省里哪位大佬的子侄,下来镀金的?”
“不像啊,查了档案,根正苗红的平民出身,从乡镇一步步干上来的。”
“那……那就是真有通天的本事了!”
一时间,市委大院里,所有人都对这个叫“陆远”的名字,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和敬畏。
一个被认为发配到“养老单位”的边缘人,仅仅用了半个月,靠着一份报告,就从无人问津的角落,一跃站到了全市权力的风暴中心。
这不是官场神话是什么?
这简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都市传奇!
而此刻,传奇的主角陆远,正站在自己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他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刚刚结束。
【叮!支线任务【工业园区的困局】已完成!】
【任务评级:S(完美)】
【任务奖励:获得声望点5000点,解锁全新角色卡池——【权谋者系列】,获得一次性道具“速效救心丸”x1。】
【主线任务已更新:【权力的风暴眼】。】
【任务描述:你已成功从棋子变为棋手,但风暴的中心,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将面对来自保守势力的疯狂反扑,来自盟友的猜忌与试探,以及来自权力本身的腐蚀。请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将你的改革蓝图,变为现实。】
陆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系统的界面关闭。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些行色匆匆的身影。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将彻底不同。
会有敬畏,会有嫉妒,会有审视,更会有无数双眼睛,等着看他从高空坠落。
“副组长……”
他咀嚼着这个头衔,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责任。
赵立冬不是在提拔他。
赵立冬是把他变成了一面旗帜,一面改革的旗帜,插在了南山工业园那片沉寂了二十年的土地上。
如果旗帜不倒,改革就能推进。
如果旗帜倒了,那他陆远,就是第一个祭品。
“有点意思。”
陆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一场大戏的帷幕刚刚拉开,他这个主角,已经站在了聚光灯下,背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千军万马。
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自己的表演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钱卫国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像是便秘了半个月终于通畅,却发现自己蹲错了厕所。
“小……陆主任,”他下意识地想喊“小陆”,话到嘴边又赶紧改口,叫“主任”似乎也不对,最后憋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陆……副组长?”
陆远笑了笑:“钱主任,您还是叫我小陆吧,我就是您手下的兵。”
钱卫国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但姿态却放得更低了。
“哎,可不敢当,可不敢当,”他连连摆手,脸上挤出菊花般的笑容,“常委会马上要开始了,陈主任让我来请您过去。赵书记说了,今天,您是主角。”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慨。
昨天,这个年轻人还是自己手下一个不省心的“刺头”。
今天,他已经成了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
一文惊动一座城。
这个年轻人,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