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同军被星宫政府收编,更名为“和平军”以来,这支队伍便成了木哈拉大陆上一股不容忽视的新生力量。
然而,无论名称如何更迭,身份如何转变,他们从未背离最初的信念——“众生平等,天下大同”,去践行废除奴隶制度人人平等,促进种族和平共存发展的目标。
这个梦想,或者说旗号,原本也是王宁城主在位时的政治主张,只是没想到在他去世多年以后。那些仍坚持这个梦想的昔日部下,会直接捣鼓出一个大同军来,所以如今的和平军,还是颇受经历过王宁时代那些百姓的青睐。
和平军的支持者除了这些怀旧的民众,还有大量渴望自由的奴隶和向往和平的平民。然而现实的权力天平却从未向他们倾斜。奴隶没有话语权,平民势单力薄,真正掌握着木哈拉命脉的,是那群早在苏达拉政变中尝尽甜头的奴隶主。
他们又怎会容许任何人动摇自己的利益?
于是和平军自兴起之初,就被打上“人类叛徒”、“繁族走狗”的污名。尽管眼下苏达拉已倒台,和平军势头正盛,两方尚未爆发正面冲突,但暗地里的较量从未停止。
左东秦若想更进一步角逐城主之位,就不得不争取部分奴隶主势力的支持——哪怕只是表面的妥协。
然而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仍是巩固和平军自身的实力。
从地下组织转正为官方军队,看似风光,实则步履维艰。昔日大同军采取的是单线联络、密级分明的暗战模式。许多高层骨干彼此素未谋面,一旦上线断联,下线便如断线风筝,再难回归。即便如今不再躲藏,许多人仍难以自证身份、重归组织。
更麻烦的是首领思维未变,仍沿用旧制,总部依旧设在境外。或许在他们看来,比起恨他们入骨的旧政府残党,并无直接利益冲突的海外繁族,反而更值得信任。
因此尽管名义上已成为正规军,和平军的实际规模与战力却未见明显提升。目前唯一的好处,便是左东秦终于能站在阳光之下,角逐中央城主之位。
而决定城主之位的,并非军力强弱,而是民意支持。
根据选举规则,候选人若获得超半数小镇的支持——即每个小镇内有过半居民投票赞成——即能当选。
近日,星宫政府在和平军的提议下,颁布“解除繁族魂控器,推进两族共处”的法令,虽遭到部分小镇强烈反对,却在东区、南区等经济发达地带广受好评。这些地区的民众观念开放,崇尚公平,认为和平军的政策更有利长远商业发展。
然而总支持率仍不足半数。
为此,左东秦决定亲赴支持率偏低的北区与西区巡访拉票。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不愿明说的目标:缉拿苏达拉。
若能亲手逮捕这位旧政权核心人物,不仅能大幅提升他的威望,更能沉重打击苏达拉残余势力的气焰,促使更多摇摆者倒向自己。
而根据最新情报,苏达拉极有可能藏身西区!
巧合的是,和平军两大核心骨干,林方与陈冬茹,此时正分别于北区、西区执行任务。按理说组织转正后,他们应迅速回归总部,但至今两人音讯全无。
左东秦只能推测陈冬茹在西区遇上了麻烦。但他相信,之前陈冬茹手头的兵力非常充足,且苏达拉又被不在西区,陈冬茹想要收复西区并非难事。
但一想起陈冬茹的死去,他隐隐总觉得自己漏了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这让他多日以来心中很是不安。
于是他不再犹豫,即日点兵秘密西行。
——
袁家大殿,深帘垂影。
袁敏端坐主位,一身墨绒长裙,眉目如刀,手中轻抚着一枚血色玉符。
左侧静立的是刚刚出关的马志。他气息沉凝,目光却比以往更灼热,始终落在袁敏身上。
台下一名黑袍族人正低声禀报:
“左东秦已于三日前秘密出发,前往西区。我们安插在和平军内部的人传回消息,他带走了近三分之一的精锐。”
袁敏眼波未动,只淡淡问道:
“这么说,左东秦应该很快就到西区了。”
“是的,家主,左东秦实际几天前就已经出发了,属下无能,今天才发现。那我们之前的布局…”
“退下吧,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她轻轻一挥袖,来人躬身离去。殿中只剩她与马志二人。
寂静中,马志向前一步。
“你故意放走了苏达拉。”他声音低沉,却不是质问。
袁敏微微一笑,抬眼看他:
“你猜到了?”
“我了解你。你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借苏达拉之手,除掉左东秦呢?”
马志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袁敏没有挣脱,反而迎上他的目光。
“你不怪我?”她轻声问,话中带试探,也带蛊惑。
“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他语气坚定,甚至有些急切,与从前那个冷静到近乎冷漠的马志判若两人。
袁敏微微一笑,反手扣住他的手指,语气转柔:
“左东秦一旦在西区失势,城主之位便是你的。那也是你应得的。”
她话语未落,马志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唇,袁敏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回应了这个吻。
片刻之后,他松开她,呼吸略显急促,眼中情绪翻涌,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修炼的武痴。
“你变了。”袁敏轻笑,指尖掠过他衣襟。
“我只是看清了什么更重要。”他握紧她的手,“左东秦不过是我父亲那辈的交情,如今早已恩断义绝。你和我……才是一条路上的人。”
“哪怕与我为敌天下?”
“哪怕与你为敌天下。”
袁注视他许久,终于含笑点头。
她心中清明如镜:马志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修炼、不通世事的星力战士。如今的他,沉迷于她的掌控,也贪婪着权势的滋味。
而她,正要利用这份贪婪,将他推向台前,成为她最锋利的刀。
——
西区边陲,风沙卷地。
左东秦勒马远眺,只见荒原苍茫,天色昏黄。
他心知袁敏绝不会坐视自己顺利收服西区,苏达拉的行踪出现得太过巧合,更像是一个诱饵。
但他没有选择。
民意如风,权力如沙,若不趁势而起,便会随风散尽。
他握紧缰绳,目光沉毅。
无论西区埋藏着什么危机,他都不得不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