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空气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马云波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的“笃笃”声,眼神却像游移的烛火,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林耀东的电话还在耳边回响,像一道催命符:“想办法把李维民弄走,否则,于慧的药断供,你的位置,也别想保了。”
“各位,”马云波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可尾音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联合督导组进驻东山已有一段时间,陈光荣案、湘仔案都取得了阶段性进展。考虑到东山市的日常警务需要,我建议……向省厅申请,让督导组暂时撤离。”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像炸了锅。蔡永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和愤怒,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反对:“马局,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塔寨的核心制毒证据还没拿到,林耀东的犯罪网络也没彻底查清,督导组怎么能走?这不是前功尽弃吗?”
“我只是建议,具体还要看省厅的决定。”马云波避开他的目光,手指在桌面上划着圈,“而且,督导组在这儿,确实影响了我们的正常工作节奏,很多基层民警都反映……”
“影响工作节奏?”李飞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锥刺破了虚伪的平静,“我看是影响某些人继续掩盖真相吧。塔寨的毒瘤一天不除,督导组就该一天不走!”
他的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在马云波的痛处。马云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最终只是摆了摆手:“散会!这件事我会向省厅汇报,不用再议了。”
散会后,李飞几乎是闯进李维民的办公室,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文件。“李局,马云波想让你走,这肯定是林耀东的意思!他怕你查得太深,想把你挤走,你不能走!”
李维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我知道。但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就在这时,李维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省厅纪检”的字样。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眉头微蹙,挂了电话后,脸色沉了下来:“有人举报我滥用职权,违规干预东山市警务,还说我收受了塔寨相关人员的贿赂,省厅让我回去接受调查。”
“这是诬陷!”李飞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吱响,“一定是林耀东和马云波搞的鬼!他们想借刀杀人!”
“我知道是诬陷。”李维民平静地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但这正好给了我‘离开’的理由。”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李阳,“李阳,技术上能查到什么?”
李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屏幕上的代码像瀑布般滚动。片刻后,他调出一份报告:“举报信是通过一个匿名邮箱发的,用了三层境外代理,但我通过反向追踪,最终锁定了信号源头——塔寨村东头的一个信号塔。”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定位标记,“是塔寨的人发的,手法不算高明,急于把您逼走,这恰恰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他们慌了。”
“没错。”李维民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们越急,我们越要沉住气。李飞,我走之后,你要听蔡永强的安排,继续想办法争取林宗辉。他是塔寨三房的族老,手里一定握着林耀东的把柄,是我们突破塔寨的关键。”
“我知道了。”李飞虽然不甘心,但也明白李维民的用意——这是将计就计,用“撤离”做幌子,让塔寨放松警惕。
塔寨林耀东的书房里,檀香混合着雪茄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林景文正对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飞快,屏幕上是暗网的交易页面,加密货币的数字不断跳动。他看着上面远超市场价的报价,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爸,我们为什么非要用老办法运货?”林景文转过身,语气里带着年轻人的傲慢,“又慢又容易被查,还得看宋倩的脸色分利润。暗网多方便,直接线上交易,加密配送,用比特币结算,根本查不到。我已经联系好了几个欧洲的买家,价格比宋倩给的高三成。”
林耀东皱着眉,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了,眼神里满是不悦:“胡闹!暗网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到处都是警方的钓鱼账号!万一被盯上,整个塔寨都得完蛋!”他猛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老实按我说的做,跟着何瑞龙走海运,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林景文不服气地撇撇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他要证明,自己比父亲更懂“新时代的生意”,等赚到第一笔钱,就彻底摆脱这个老顽固的控制。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记录着林景文的暗网操作轨迹。超高模拟画像技术捕捉到他每次看到高价时的微表情——瞳孔放大,嘴角不自觉上扬,手指敲击键盘的速度加快,这些都是兴奋、贪婪,还有一丝叛逆的特征。“李局,林景文在暗网联系了三个买家,都是欧洲的黑帮账户,想绕过宋倩,自己单干。”李阳汇报道,“这或许是个机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的交易渠道和加密方式,作为打击塔寨的另一个突破口。”
“密切关注,但暂时不要动他。”李维民摇了摇头,“他现在还有用,是赵嘉良在塔寨的‘护身符’。赵嘉良需要借着和他‘合作’的名义,接触核心信息。”
东山市政府办公室里,陈文泽看着面前的“塔寨文旅开发计划书”,手指在封面上反复摩挲,眼神复杂。坐在他对面的赵嘉良,西装革履,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闪着低调的光,谈吐得体,完全是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
“陈市长,我这次来东山,是真心看中了塔寨周边的开发潜力。”赵嘉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听说林耀东先生在当地很有影响力,人脉广,做事也靠谱,所以想和他合作,搞一个集民俗体验、生态旅游于一体的项目。既能带动地方经济,又能改善民生,何乐而不为?”
陈文泽心里清楚,这所谓的“文旅项目”十有八九是幌子。塔寨那地方藏着多少龌龊,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不敢拒绝——林耀东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陈光荣的下场更是前车之鉴。他挤出一个笑容:“赵老板有眼光,东山确实需要这样的项目。我会帮你联系林耀东先生,相信他会很乐意和你谈谈。”
送走赵嘉良后,陈文泽立刻锁上门,给林耀东打了电话,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讨好:“东叔,这位赵老板看起来很有实力,说是想和您合作搞开发……”
“让他来塔寨见我。”林耀东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像猫捉老鼠前的悠闲,“我倒要看看,这位‘赵老板’到底想干什么。”
陈文泽挂了电话,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赵嘉良的出现,不会是什么好事,恐怕是又一场风波的开始。
禁毒大队的档案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的霉味。李飞和蔡永强正在翻阅堆积如山的旧案卷宗,李阳的证物扫描系统连接着档案室的电脑,自动筛选出与林三宝车祸相关的所有文件——报案记录、尸检报告、肇事司机口供、现场照片……其中一份不起眼的户籍资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刘志,也就是当年撞死林三宝的肇事司机,有个儿子叫刘小军,今年十岁,跟着奶奶生活在乡下,就在离塔寨三十公里的刘家庄。”李飞看着资料上的照片,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抱着奶奶的腿,眼神怯生生的,“林宗辉一直觉得儿子死得蹊跷,却苦于没有证据。如果让他知道刘志的儿子还在,而且很可能也受到了塔寨的威胁,或许能触动他。”
蔡永强点头同意,指尖划过资料上“奶奶患重病”的字样:“刘志是被林灿灭口的,他的家人很可能也一直活在恐惧里。我们可以先找到刘小军,确保他和奶奶的安全,再以此为突破口,说服林宗辉——告诉他,我们不仅能为他儿子报仇,还能保护无辜的人不再受伤害。”
“我现在就去乡下找他。”李飞拿起资料,转身就要走。
“等等。”蔡永强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配枪,“带上这个,多带两个人。塔寨的人很可能也在找他,毕竟是知道当年真相的最后一个活口,他们不会放过的。”
傍晚,李维民给马云波打了个电话,语气听起来颇为轻松:“马局,晚上有空吗?省厅让我回去接受调查,估计得走一阵子。我想过去看看于慧,顺便跟你告个别,也算……尽尽朋友的情分。”
马云波心里一动,以为李维民真的要走了,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大半。他连忙答应:“好啊,应该的!我让于慧做点菜,我们哥俩喝两杯,也算给你送行。”挂了电话,他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李维民终于要走了,林耀东那边能交代了,于慧的药也保住了,他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能松一松了。
他不知道的是,李维民挂了电话后,立刻对左兰和李阳说:“今晚去马云波家,主要是观察于慧的状态,看看她对马云波的行为到底知情多少,能不能找到突破点。李阳,设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李局。”李阳举起一个纽扣大小的摄像头,又拿出一支钢笔,“高清夜视摄像头,藏在纽扣里;录音设备在这支钢笔里,续航十二个小时,信号加密传输,保证万无一失。”
李维民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马云波以为我要走了,警惕性会降低,这是我们了解他和于慧真实情况的最好机会。记住,只观察,不行动,一切听我指挥。尤其是李飞,不准冲动。”
夜色渐浓,东山市的街道上华灯初上,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正在汹涌。李维民的“撤离”是真是假?赵嘉良能否顺利进入塔寨,见到林耀东?李飞能否在塔寨的人之前找到刘小军,打动一直隐忍的林宗辉?马云波和于慧的家里,又将上演怎样的戏码?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无数条数据交织成网,绿色的轨迹追踪着赵嘉良的车驶向塔寨,红色的光点标记着李飞前往刘家庄的路线,黄色的信号显示李维民正准备出发去马云波家。罪恶功能系统和罪恶克星功能系统全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风险和机遇——林耀东的书房里多了两个陌生号码的通话记录,林景文的暗网账户有了新的转账提醒,刘家庄附近出现了一辆挂着塔寨牌照的面包车……
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夜色中悄然展开。而胜利的天平,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似乎正一点点朝着正义的方向倾斜,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