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脚底打滑了几次,膝盖蹭在岩石上发出闷响。他没停,手扶着崖壁借力,抬头看去,山势越往上越陡,头顶的天空被削成一条细线。药锄还别在腰间,那道刻痕贴着他的皮带扣,每走几步就烫一下,像是在催他快点。
林子稀疏起来,空气里开始飘一股怪味,像是铁锈混着腐烂的草药。他放慢脚步,贴着一块凸出的岩体往前探头,看见下方溪边站着几个灰袍人,正从金属箱里往外倒粉末。那些粉一碰水就腾起暗紫色的雾,顺着溪流往下蔓延,岸边的野草接触到雾气,叶子瞬间卷曲发黑,连根都开始冒泡。
他皱眉,手指轻轻敲了敲耳后——那里原本该有个信号器,但他进山前就关了。现在没人能帮他分析这玩意儿是什么来路。
他蹲下身,从地上捏起一粒沾了毒雾的碎石,指尖刚触到,融兵鼎就在体内轻轻颤了一下。他试着引导鼎力去吞噬石头上的残留能量,结果那股紫气刚进入经脉,胸口就像被烙铁贴了一下,喉咙发干,眼前闪出几道红光。他立刻掐断连接,低头咳了一声,吐出来的唾沫里带着一丝血丝。
“还挺邪门。”他抹了把嘴,眼神冷了下来。
再试下去说不定会把自己搭进去。他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三尊鼎在体内乱窜的感觉又回来了,尤其是焚元鼎,像烧过头的炉子,热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瀑布,水流从高处砸下来,轰隆作响,溅起大片白雾。按理说这种地方不该有洞,但御兽鼎刚才传来的感应很明确——后面有空腔,而且金属含量不低。
他没再多想,直接起身,沿着溪边绕过去。脚下泥土松软,踩上去直陷脚踝。等靠近瀑布时,水汽已经打湿了他的半边衣服。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冲进水幕。
穿过激流的一瞬间,身体像是被几十只手同时拽住,耳朵嗡鸣。但他咬牙顶住压力,借着水流的推力往里钻。几秒后,脚底踩到了实处。
洞口比想象中窄,勉强能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远处滴水声断断续续。他靠着融兵鼎对金属的感应往前摸,手在泥地上划拉了几下,突然碰到一个硬物。
是个包。
帆布材质,边角磨得起了毛,拉链生锈,但还能拉开。他掏出来一看,里面躺着一本笔记本,纸页泛黄,边缘焦黑,封面写着一行小字:“苏建国·实验记录”。
他心头一紧。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99年6月,字迹潦草,像是赶时间写的。上面提到“九龙鼎纹激活失败”、“样本污染导致基因崩解”,还有几行被涂改过的公式,旁边画了个类似青铜鼎的图案。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震动。
不是雷声,也不是山体松动的那种沉闷响动,而是机械运转的节奏——咔、咔、咔,像是钻头在啃岩石。
他立刻合上笔记本塞进怀里,转身朝洞口走去。掀开垂落的水帘一角往外看,瞳孔猛地一缩。
六台大型钻机已经开上了崖顶,履带压断了好几棵树。穿工装的人正在布置支架,其中一台机器的钻头正对准瀑布旁边的岩壁,位置恰好就是这个洞穴的上方。他们不是来巡逻的,是来封洞的。
“动作还挺快。”他低声说了句,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登山包的拉链扣。
他又低头看了眼那个青铜匣,从包里拿出来,表面冰凉,花纹复杂,中间那个符号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和他体内窃运鼎的图腾一模一样,连弧度都没差。
他试着用指甲抠了抠边缘,没打开。正准备换个方式,忽然感觉匣子微微震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动。
他愣住,正要细看,头顶的钻机突然启动,轰鸣声炸开,碎石簌簌往下掉。一粒小石子穿过水幕,砸在他肩头上,有点疼。
他抬头,看见钻头已经开始切入岩层,进度虽然慢,但方向一点没偏。
“真当我找不到别的路?”他冷笑一声,把青铜匣塞进衣服内袋,顺手将笔记本也收好。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洞穴另寻出路时,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电线,埋在泥里,另一头通向洞壁深处。他蹲下扯了扯,发现接在一个小型金属箱上,箱子外壳印着褪色的标志——一个被圈起来的“S”字。
他盯着那个标志看了两秒,忽然想起小时候养父工作台上总摆着一个旧工具箱,上面贴的就是这个标签。
还没等他伸手去碰,金属箱突然亮了一下,一道微弱的蓝光扫过他的手腕。紧接着,洞内某处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锁扣松开了。
他眯起眼,慢慢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两步。
这时,钻机的声音更大了,震得洞壁都在抖。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从上方掉落,砸在刚才他站的位置,裂成几瓣。
他没躲,也没回头,只是把手缓缓伸向腰间的药锄。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向旁边一块松动的岩板。
“轰”地一声,石板翻倒,露出后面一道狭窄的铁门。门缝里透出 faint 的绿光,一闪一灭,像是某种仪器还在运行。
他盯着那道门,呼吸稍稍重了些。
外面钻机还在作业,灰尘不断从洞口飘进来。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泥和水的混合物。
然后他迈步,朝铁门走了过去。
手刚搭上门把,里面的绿光忽然停了。
整个洞穴陷入黑暗。
只有头顶钻机的轰鸣,还在持续不断地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