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坑底,脚下的混凝土还在冒着热气。他低头看了眼手掌,皮肤泛红,像被烈日晒过一样,但没有破皮,也没有水泡。刚才那一下炸得狠,可他连根汗毛都没少。
四尊青铜鼎的虚影早已消散,但他能感觉到它们还在体内缓缓转动,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的发动机,还在散热。
“护得不错。”蛟魂的声音在他意识里响起,“但下次别这么玩命。四鼎合盾,烧的是根本。”
苏逸没回话,只轻轻甩了下手,指尖的余温顺着血脉退回去。他蹲下身,在焦黑的残骸堆里翻找。碎布、熔化的金属片、断裂的钢筋……最后,他在一段扭曲的脊椎骨夹缝中摸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边缘已经发黑,但核心结构还在。
掌心一热,融兵鼎自动启动。芯片被吸进皮肤,瞬间炼化。
大量数据涌入脑海——三维地图、坐标点、编号代码像瀑布一样刷过。湘地七号基地、十二号地下研究所、三处废弃医院地下室……全都被标记为“基因改造中继站”。其中一个点特别显眼:**Y-07载体最终适配实验点**。
又是Y-07。
他闭了闭眼,脑子里闪过太多画面:养父笔记上的批注、熊人尸体里的控制芯片、俄罗斯女人体内那股奇怪的能量信号……原来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
他们是冲着模板来的。
而他,就是那个原始版本。
“他们在复制我。”他低声说。
老刀从掩体后走出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你说啥?”
“我不是目标。”苏逸站起身,目光扫过眼前的大坑,“我是样板。他们拿我的基因做蓝本,批量造能扛住鼎力的人。”
老刀脸色变了:“所以那些熊人……还不止一批?”
“不止。”苏逸捏紧拳头,芯片的残渣从指缝漏下,“还在造。而且这批,可能更接近成品。”
陈梦瑶跪在坑边,手指抠着地面,眼泪一滴一滴砸进灰烬里。她没说话,肩膀微微发抖。
苏逸走过去,单膝蹲下,和她平视。“老师用命送出来的消息,不能白费。”
她抬起头,眼睛通红。
“b4区有活体信号。”他说,“说明实验没停。如果我不去,下一个‘我’就会被推出来。”
陈梦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老刀走过来,拍了下苏逸肩膀:“你真要进去?刚才那一炸,整片厂区都快塌了。”
“里面还有东西。”苏逸站起身,看向远处冒烟的高台,“疤脸男跑了,但他留了路——通风管道的鞋印是新的,往b4去的。”
“你就确定没人埋伏?”老刀皱眉。
“不确定。”苏逸冷笑,“所以我不会走正门。”
他闭眼一瞬,镇魂鼎轻震,扫描四周。电子信号归零,监听设备全部失效。再启御兽鼎,感知地下沙层波动——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通往b4,路径清晰,中途无遮挡。
“走那边。”他指向厂房角落一处塌了一半的铁板,“底下有通道。”
陈梦瑶抹了把脸,把解码器从背包里拿出来。屏幕亮着,高频脉冲信号持续跳动,来源正是地下三层。
“还能用?”苏逸问。
“备用电池充了半小时。”她声音有点哑,但稳住了,“信号追踪没问题。”
苏逸接过设备看了一眼,重新塞回她手里:“跟紧我,别落单。一旦失联,原地等。”
老刀检查了枪膛,拉上战术包拉链:“我断后。”
三人朝铁板缺口移动。路上全是碎玻璃和变形的钢架,每一步都得小心。苏逸走在最前,焚元鼎微微开启,体表浮起一层极淡的赤光,像是体内有火苗在烧,随时准备爆发。
到了缺口,他蹲下身,掀开铁板一角。下面黑洞洞的,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机油味冲上来。
“这玩意儿能撑人吗?”老刀踢了踢边缘锈蚀的支架。
“不知道。”苏逸把解码器递过去,“你拿稳它。我先下去探路。”
“等等。”陈梦瑶突然拉住他手腕,“你刚才……是不是用了不止四鼎?”
苏逸一顿。
“爆炸的时候。”她盯着他,“你站着没动,可四鼎护体不可能扛得住那么近的人体炸弹。你是不是还藏了别的手段?”
苏逸看着她,眼神没躲。“护体是四鼎没错。但鼎力运转的方式,我可以调。”
“怎么调?”
“比如——”他抬手按在胸口,“让焚元不烧体力,改烧反应速度;让镇魂不只是防神识攻击,还能缓冲物理震荡。临时组合,临时生效。”
“你能控制鼎之间的配合?”
“现在能。”他说,“以前不行。”
陈梦瑶松开手,声音低了些:“那你现在到底有多强?”
苏逸没回答,只看了她一眼。“够强到不让你们死在这儿。”
说完,他翻身钻进通道。
管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内壁满是油污和刮痕,爬几步就得用手肘顶着往前蹭。身后传来老刀压低的脚步声,接着是陈梦瑶轻微的呼吸。
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道斜向下的阶梯口。苏逸停下,贴墙听了听,下面安静得过分。
他取出一枚小磁钉,往下一扔。
咚。
一声轻响,然后没了。
“没人守。”老刀低声说。
“不代表安全。”苏逸掏出解码器,屏幕上脉冲信号更强了,距离不足五十米,“信号源就在下面,可能是活体监测仪,也可能是某种生物反应堆。”
“你觉得会是什么?”陈梦瑶问。
“最怕的是清醒的实验体。”他说,“被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关在笼子里,脑子还清楚。那种最麻烦。”
三人沉默了一瞬。
“那就速战速决。”老刀握紧枪,“找到东西,炸了它,走人。”
苏逸点头,率先迈步下阶。
台阶老旧,水泥剥落,踩上去嘎吱作响。越往下,空气越闷,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动物内脏的味道。
走到尽头是一扇铁门,门框歪斜,锁扣断裂,像是被人从里面踹开的。
苏逸伸手推了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斑驳,应急灯闪着绿光,地上有拖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拐角。
“有人来过。”老刀低声道。
“不止。”苏逸蹲下,指尖蹭了下血迹,“新鲜的,不超过两小时。而且……这不是一个人的血。”
陈梦瑶举着解码器,屏幕上的信号源就在走廊尽头。“要不要……叫支援?”
“没时间。”苏逸站起身,“而且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盯着我们?”
他往前走了一步,焚元鼎再次微启,体表赤光若隐若现。老刀和陈梦瑶紧随其后,三人呈三角阵型推进。
拐过弯,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门边有个控制面板,屏幕黑着,但指示灯还在闪红。
苏逸凑近看了眼接口类型,从战术包里摸出一根数据线,插进解码器,再连上面板。
“你在干嘛?”老刀问。
“骗系统开门。”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这种老式安保,只要模拟管理员心跳频率+虹膜延迟响应,就能绕过三级权限。”
“你还懂这个?”
“修车的时候顺带学的。”苏逸咧了下嘴,“毕竟客户总喜欢把车钥匙锁在带指纹锁的储物箱里。”
几秒后,面板“嘀”了一声,红灯转绿。
防爆门缓缓升起。
门后是一间巨大实验室,中央摆着三排培养舱,玻璃上结满雾气。其中两个舱体破裂,液体流了一地,连接管线像断掉的脐带垂在空中。
而最深处,一张金属台上躺着一个人影。
绑着手铐,穿着病号服,脸上盖着白布。
苏逸一步步走近。
突然,那人动了一下。
手指抽搐,慢慢掀开了白布。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瞳孔收缩的瞬间,苏逸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那人嘴角扯了扯,笑了。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