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右手五指收拢，沙地下的钢筋应念而动，微微震颤，像是埋伏已久的猎手绷紧了肌肉。他没再看海面，目光死死锁住那艘停在浅水区的黑艇。甲板开启的瞬间，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气息扑了出来——冰冷、机械、毫无波动。
第一个身影跃下船，双脚刚踩上沙滩，膝盖还没来得及弯曲，脚踝处突然传来一声金属刺入皮肉的闷响。
一根钢筋从斜下方破土而出，精准贯穿其左腿关节。那人身体一歪，却连哼都没哼，右臂“咔”地弹出一道蓝光，手腕一抖，激光剑横扫而出，直取苏逸面门。
“果然是机器。”苏逸低笑一声，不退反进，迎着剑光冲上去。
第二名改造人已逼近身侧，双臂齐开，两道激光剑交叉斩来。风压刮得脸颊生疼。他瞳孔一缩，体内融兵鼎猛地一震，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猛兽，自动运转起来。
就在剑刃即将触体的刹那，他张嘴——不是咬，而是以意识为引，在唇齿间拉开一道无形漩涡。激光束撞上这股吸力，竟像水流被抽进管道，整条光柱扭曲着钻入他口中。
“轰！”
一股灼热顺着经脉炸开，右臂瞬间发麻，指尖抽搐。他闷哼一声，强行压制那股乱窜的能量，将《九鼎吞天诀》催到极致。融兵鼎嗡鸣不止，把吸入的光能碾碎、提纯，化作一团紫芒翻滚的气流，沉在掌心。
第三名改造人已经扑到眼前，剑锋直刺胸口。
苏逸侧身避让，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右手猛然推出。
“砰！”
紫色剑气喷涌而出，正中对方胸膛。那人身体一僵，胸口装甲崩裂，内部电路爆出一串火花，紧接着“轰”地炸开，碎片四溅。
“好家伙，还真能吃。”他喘了口气，嘴角扬起，“吃完还能吐出来打人，这买卖划算。”
陈梦瑶躲在后方岩石后，手里仪器不停闪烁。“你刚才那是……把激光给吞了？”
“不然呢？”他甩了甩发麻的手，“我养爹从小教我，别浪费粮食。这玩意儿看着贵，不吃白不吃。”
说话间，又有三名改造人冲上岸。他们不再分散，呈三角阵型推进，激光剑交错成网，封锁所有闪避空间。
苏逸咧嘴一笑：“还懂配合？行，那我多吃几口。”
他脚下一蹬，沙地炸开一圈尘浪，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面对迎面斩来的剑光，他不再硬接，而是借御兽鼎感应地下金属，操控那些埋藏的钢筋突然集体翘起，形成一片密集的金属丛林。
一名改造人踩空，脚下钢筋穿靴而入，动作一滞。苏逸抓住机会，一个滑步贴近，手掌贴上对方持剑手臂。
融兵鼎再度启动。
这一次，他没等对方挥剑，直接以掌心为口，将整条手臂中的能量线路连同激光核心一并吞噬。那人手臂瞬间黯淡，装甲塌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动力。
“嗝。”苏逸拍了拍嘴，“这顿有点腥。”
他顺势一脚踹飞残躯，转身迎战剩余两人。这一次，他已经摸清这些改造人的弱点——反应快，但不会变通；不怕痛，但一旦能量系统被干扰，就会陷入短暂迟滞。
他故意卖个破绽，引得一人挥剑猛攻。剑光临体瞬间，他再次张嘴吞噬，同时将储存的紫气压缩至极限，一掌拍在对方腹部。
“轰隆！”
爆炸声比之前更响，那人直接被掀飞数米，砸进海里，激起大片水花。
最后一个扑上来时，苏逸已经站定，双手摊开，像是在等菜上桌。
“来吧，最后一口，吃饱了好干活。”
那人双剑合璧，直劈而下。
他不躲，不挡，反而迎着剑锋冲上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左手抓住剑刃，右手按上对方胸口。
融兵鼎疯狂旋转，吞噬之力全开。
激光剑光芒迅速暗淡，那人胸口装甲开始凹陷，内部管线一根根断裂。短短三秒，整个人就像被抽干电池的玩具，轰然倒地。
苏逸松手，长出一口气，掌心紫电缭绕，皮肤微微发烫。
“搞定。”他回头冲陈梦瑶扬了扬下巴，“你说这帮人是不是太不懂行情了？大老远跑来送外卖，连个差评都不让打？”
她没笑，反而快步走过来，蹲在最近一具尸体旁，用工具撬开颈部装甲。“这些人不是普通改造体，他们的神经接口和动力系统都经过深度整合，更像是……军用试验品。”
“军用？”苏逸皱眉，“谁拿活人做这种实验？”
“不知道。”她摇头，“但他们身上有编号，还有统一的信号频段，显然是同一来源。”
苏逸不再多问，转而走向最后一具倒下的改造人。这家伙落地时脊背朝下，姿势怪异。他蹲下，手指顺着对方后颈往下摸索，忽然触到一块硬物。
“嗯？”
他用力一抠，从脊椎缝隙里拔出一片金属片，约莫指甲盖大小，表面刻着细密纹路，边缘磨损严重。
他盯着看了两秒，眼神一点点凝重起来。
“怎么了？”陈梦瑶凑过来。
“这个材质……”他声音低了下去，“我见过。”
“在哪？”
“养父的实验室。”他指了指金属片一角的微小刻痕，“这是锁链上的标记。当年绑住我的那条铁链，断口处就有同样的纹路。”
她呼吸一滞：“你是说，这些人……和你养父有关？”
苏逸没答，而是翻过尸体，伸手探进对方内袋。指尖碰到一张硬纸片，他抽出来一看，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科考服的人站在雪山前合影。镜头有些模糊，但中间那个女人的脸，却让他心脏狠狠一抽。
眉眼、鼻梁、嘴角……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她站在人群中央，胸前挂着半块青铜色的吊坠，形状像被劈开的鼎。
“这是……”陈梦瑶接过照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是你妈？”
苏逸没说话，手指紧紧捏着照片边缘，指节泛白。风从海面吹来，卷着焦糊味和咸腥，可他什么都没闻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画面——女人低头笑着，伸手摸了摸身边一个小男孩的头。
那是小时候的他。
可他根本不记得这一幕。
“二十年前……”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这张照片是二十年前拍的。”
“可你那时候才五岁。”陈梦瑶抬头看他，“你被带离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失去记忆了。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
苏逸缓缓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仿佛想把那张脸刻进骨头里。
远处海面依旧平静，十艘黑艇残骸漂浮在浅水区，有的还在冒烟。沙滩上横七竖八躺着改造人的尸体，焦黑破碎，像一堆报废的机器。
可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机器。
他们是冲他来的。
而且，他们带着他母亲的线索。
“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低声说，“不然不会带着这张照片。”
陈梦瑶站起身，轻轻碰了下他手臂：“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没动，也没回答。
就在这时，他掌心残留的紫电突然跳了一下。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望向海面。
风停了。
浪静了。
连远处残骸的晃动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海水中央，开始缓缓隆起一道弧线。
不是波浪。
是某种巨大的东西，正从深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