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那道银光残留的划痕，苏逸就察觉不对。
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压扁了，耳朵里嗡的一沉，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他猛地抽手后撤，三步退到门板前，背脊贴上冰冷金属，左手顺势把怀里最后一支空药管攥紧——虽然没剩多少液体，但真要拼命，这点残渣说不定还能撑出半秒先机。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头顶通风管“轰”地炸开。
碎铁皮和灰土洒了一地，一道枯瘦身影从破口落下，轻得像片叶子。那人赤着上身，皮肤泛着古铜色，脖子上挂满颅骨串成的项链，手里握着一根发黑的象牙笛子。最扎眼的是他的眼睛——眼白浑浊，没有瞳孔，就跟蒙了层蜡似的。
苏逸心头一跳。
这人不是瞎，是根本不用眼睛看东西。
他还没动，对方身后通道阴影里已走出八个人影。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被人用线牵着。每人眉心都浮着一道暗金色纹路，形状扭曲却熟悉——正是他体内九鼎纹中的“融兵鼎”图样。
“哟，还挺讲究。”苏逸冷笑，“搞团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话音未落，印度术士嘴角一咧，骨笛横到嘴边。
一声尖锐哨音撕裂空气，直往脑仁里钻。苏逸太阳穴突突直跳，蛟魂在意识深处低吼了一声，但他没时间细听，眼前八具傀儡已经列成两排，四前四后，手臂交叠搭在一起，掌心朝外，摆出一副铁墙阵势。
“行吧，既然不想聊。”他低喝一声，眉心微震，御兽鼎瞬间激活。
念头一动，墙角排水口窸窣作响，十几只野鼠争先恐后钻出。领头那只缺耳的老熟人冲他甩了下尾巴，下一秒，整个鼠群化作一团高速旋转的灰影，贴地冲向傀儡阵线。
钢刺球撞上人墙，发出“铛铛”脆响。
可那四具前排傀儡双臂交叉，竟在接触刹那形成一张金属网，硬生生把鼠群弹开一半。剩下几只撞进去的，立刻被后排傀儡伸手一抓，掌心黏糊糊一层透明胶质，“啪”地粘住鼠尾，直接拎了起来。
“嘿，还会配合？”苏逸眯眼。
他正要再催鼠群变招，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
“嘶——”一阵密集蛇鸣从地底传来，几十条漆黑长蛇钻出，鳞片泛着幽蓝冷光，脑袋齐刷刷转向他这边。没等反应，两条蛇已如鞭子般抽来，一条缠住右脚踝，另一条顺着小腿往上攀。
左腿旧伤还在隐隐发烫，这一躲慢了半拍。
“操！”苏逸低骂，膝盖一弯差点跪倒。他咬牙催动融兵鼎，腿部衣物瞬间熔成一层薄薄金属膜，滚烫发红。蛇身一碰，滋啦冒烟，猛地缩了回去。
趁这空档，他集中意念，命令剩余鼠群放弃强攻，转为贴地穿行。几只小的灵活钻进傀儡脚底缝隙，张嘴就啃。那些傀儡虽不动声色，但其中一具左腿关节处忽然崩出一截断裂的筋络，整条腿歪了一下。
阵型出现裂口。
苏逸眼睛一亮，正准备趁势突进，印度术士忽然换调。
骨笛声陡然拉长，带着种让人牙酸的颤音。所有蛇类双眼同时亮起蓝光，身体膨胀一圈，速度暴涨。刚才被烫退的两条蛇再度扑来，这次直接跃起半空，一左一右锁住他双腿，绞杀力道猛地收紧。
“找死！”苏逸怒喝，掌雷劫鼎本能翻涌，可体内电劲刚提，就被一股阴冷气息压了回去。抬头一看，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层灰雾，像是某种场域正在生效。
电系被封？
他眉头一拧，反而不挣扎了，顺势单膝跪地，重心往下压。
蛇群感应到猎物受制，缠绕更紧，几乎要把他钉在地上。
印度术士站在阵后，嘴角咧得更深，骨笛不停。他抬起一只手，指向九鼎门中央那圈凹槽，声音沙哑：“此门非你可启。”
苏逸没理他，反而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缠住的腿。
蛇身粗壮，力道惊人，但……太急了。
他忽然笑了下，低声嘀咕：“你们是不是忘了，老子以前修车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爆缸。”
话音落，他猛地引爆体内残存的基因药剂。
皮肤瞬间泛起青铜色泽，肌肉鼓胀，骨骼发出咔咔声响。双腿猛然发力，两声脆响，两条蛇当场断裂，断口处喷出墨绿腥血。
他借势站起，一脚踢飞残蛇，正要往前冲，印度术士手指一勾，地面更多裂缝炸开，数十条新蛇涌出，密密麻麻围成一圈，再度封锁去路。
“啧，烦人。”苏逸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盯着那扇门，九个凹槽静静嵌在中央，每一个都像在等他亲手填上。可现在，前后左右全是蛇影，八具傀儡重新列阵，骨笛声越来越急，空气里的阴冷场域也在增强。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融兵鼎的纹路微微发烫。
“行啊，”他冷笑，“那就看看是你这破笛子厉害，还是我这九尊破锅更硬。”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丝鼎力，不是冲着敌人，而是轻轻点向自己胸口。
第一尊鼎——融兵。
第二尊——御兽。
第三尊——焚元。
体内九鼎开始轮转，气血翻腾，皮肤表面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链条。他知道这招不能久撑，药剂残效最多撑三十秒，但他只需要五秒。
只要能冲到门前，把手按上去。
印度术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骨笛声骤然拔高，八具傀儡齐步向前，眉心鼎纹同步闪烁。蛇群也集体昂首，口中滴落腐蚀性毒液，地面金属板被蚀出一个个小坑。
苏逸不退反进，一步踏出。
脚下踩碎一条蛇头，手臂挥动，融兵鼎将附近散落的金属碎片吸来，在身侧凝成两柄短刃。他左手一甩，短刃飞出，穿透两只傀儡肩胛，右手同时催动御兽鼎，仅剩的五六只野鼠从背后窜出，直扑阵型薄弱侧。
混乱刚起，地面震动加剧。
不只是蛇在动。
整段通道的岩层都在震，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醒了。
印度术士动作一顿，骨笛声出现一丝迟疑。
苏逸抓住机会，猛冲两步，距离大门只剩三米。
可就在他抬脚欲跃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摩擦声。
不是蛇爬，也不是傀儡走动。
是金属与骨节错位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只见那八具傀儡中，有一具的眉心纹路突然裂开，一道猩红血线顺着鼻梁流下。它的头缓缓转动，动作僵硬，却精准对准了苏逸。
然后，它抬起手，指向的不是苏逸，而是——九鼎门。
同一瞬间，门上第九个凹槽，微微闪了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