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凌云溪的报名，再次引起轰动
这两个字，清清淡淡，没有蕴含半点灵力，却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沸反盈天的广场上空轰然炸响。
方才还因凌飞雪而掀起的巨大声浪，像是被一只巨手凭空扼住，戛然而止。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数息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缓慢流淌。无数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有的张着嘴，有的瞪着眼，有的还保持着与同伴交头接耳的姿态，所有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凌云溪？
哪个凌云溪？
是那个凌云溪？！
当这个念头在数万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死寂被瞬间引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混乱的喧哗，如决堤的洪水，席卷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没听错吧？她说什么？凌云溪？”
“就是那个凌家的大小姐，曾经的废物！”
“她还敢来？今天是什么场合，是她能来的地方吗？测灵根？她不是五行杂灵根吗，来这里自取其辱？”
“嘘……小声点，你忘了前阵子的炼丹大会了？人家现在可是炼丹冠军，连丹霞谷的长老都吃了瘪！”
“那又如何？炼丹是炼丹，修炼是修炼！炼丹靠的是精神力，可修仙看的是灵根！灵根不行，一切都是白搭！她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个笑话！”
议论声、嘲讽声、惊疑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通天阁都掀翻。这股声浪的中心，不再是刚刚万众瞩目的凌飞雪，而是那个名字的主人。
凌家阵营中，凌飞雪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那份刚刚因上品双灵根而带来的、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的荣光，在“凌云溪”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便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辣辣的疼。
她刚刚还在心中断定，凌云溪是畏惧了，是不敢来了，是只配躲在阴暗角落里仰望自己的蝼蚁。
可现在，这只蝼蚁不仅来了，还用这样一种突兀到近乎粗暴的方式，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最荣耀的时刻。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那张因骄傲而泛着红晕的俏脸，此刻血色尽褪，一片冰冷。她死死盯着那个从广场边缘缓缓走出的身影，眼神里满是怨毒与不解。
来做什么？难道她以为，凭着炼丹大会的一点侥幸，就能改变她是个修仙废物的事实吗？
不远处，正准备迈步而出的萧天宇，脚步也顿住了。
他准备了许久，酝酿了许久的气势，就等着在凌飞雪之后登场，以更强的姿态，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可凌云溪的出现，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插曲，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节奏。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
可与烦躁一同升起的，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期待。
他终于看见她了。
没有华服，没有妆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引人注目的姿态。
她就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布衣，长发用一根同色的发带随意束着，像个刚从田垄间走出来的邻家村女，与这盛大的场合格格不入。
她穿行在自动为她分开的人群中，脚步不疾不徐。周围的目光，有如实质的刀剑，带着讥讽、轻蔑、好奇，密集地攒射在她身上。可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
她的神情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不进半点涟漪。
萧天宇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他发现，自己的目光，竟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凌家的家主凌震山，此刻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难看。他负在身后的双手，骨节捏得发白。他身躯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试图用这种姿态来维持凌家最后的体面。
可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到底想干什么？
昨夜那句“凌家的荣耀，与我无关”还言犹在耳，今天她却又出现在这里。她这身打扮，这种姿态，是要将凌家的脸面，放在地上任人践踏吗？
他甚至不敢去看高台上那些宗门使者的表情。
高台之上，原本对下方兴致缺缺的使者们，此刻也都来了精神。
“哦？凌云夕？就是那个炼丹大会上，让丹霞谷丢了脸的小丫头？”天剑宗使者旁边，一个胖乎乎的使者饶有兴致地问道。
丹霞谷的美艳女使者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却也投了下去，带着几分审视和不屑：“不过是精神力天赋异禀罢了，灵根乃是五行杂灵根，修仙之途，早已注定。今日此举，不过是跳梁小丑，哗众取宠。”
角落里，正偷偷摸摸想把那半块干饼吃完的吴玄，听到“凌云夕”这个名字，嚼动的动作停了一下。
“凌云溪？”他嘀咕了一声，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他抬起昏花的老眼，费力地在人群中寻找，最后锁定在了那个青衣少女身上。
嗯，看着倒是挺清秀的，就是穿得……也太素了点。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天才，便又低下头，专心对付起自己的干饼来。
万千目光的汇聚点，凌云溪走到了广场边缘的报名处。
那个负责登记的文书，此刻还处于一种懵然的状态。他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平凡、样貌清秀的少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名册上刚刚记下的名字，结结巴巴地确认道：“你……你就是凌家大小姐，凌云溪？”
“嗯。”凌云溪应了一声。
“可是……测试已经开始了，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报名？”文书鼓起勇气问道，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要到头了，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出了这么个岔子。
“吃糖葫芦，耽搁了。”凌云溪的回答，轻描淡写。
“噗——”
文书身后一个正在喝水的同僚，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文书整个人都石化了。
吃……吃糖葫芦？
全城的青年才俊，为了这场决定命运的大会，焚香沐浴，严阵以待。你……你跑去吃糖葫芦了？
这理由，荒诞到让人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文书颤抖着手，用笔在名册上重重地画了个勾，然后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去吧，到中间测灵石那里排队。”
凌云溪道了声谢，转身，继续向着广场中心走去。
她这一路，不过百十步，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原本喧嚣的广场，随着她的前进，再次变得安静下来。人们的嘲讽和议论，都化作了纯粹的、死死盯视的目光。
他们想看看，这位青阳城最具争议的人物，这位曾经的废物，如今的炼丹冠军，在修仙之途的起点——灵根测试上，究竟会交出一份怎样的答卷。
是再次印证她废物的名号，沦为全城的笑柄？
还是……会像炼丹大会那样，再次创造一个谁也无法想象的奇迹？
凌云溪走到了那块巨大的测灵石前。
方才映照出凌飞雪火木双灵根耀眼光芒的晶石，此刻静静地矗立着，光滑的石面倒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主持测试的官员，看着她，表情复杂。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正而威严。
“下一位，凌家，凌云溪，测试灵根！”
凌云溪抬起头，目光越过晶石，看了一眼高台。
她的视线在丹霞谷女使者那张写满轻蔑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角落里那个正把饼屑往嘴里塞的灰袍老者。
然后，她缓缓抬起了手。
那是一只素白的手，指节纤长，没有任何装饰。
在全城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这只手，慢慢地、坚定地，按向了那块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测灵石。
广场上，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