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答应掌门，获得自由权限
那一句“宗门账上，还剩多少灵石”，像一根冰冷的银针，精准地刺破了大殿内刚刚被掌门吴玄用悲壮与豪情吹胀起来的巨大气球。
“噗”的一声，无形，却又震耳欲聋。
所有滚烫的情绪，所有激荡的思绪，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只剩下一地狼藉的尴尬。
刚刚还沉浸在宗门悲惨往事与掌门决绝豪赌中的众人，脑子像是被冻住的齿轮，咔哒一声，卡住了。
他们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清冷如雪、开口只问钱的女子，与方才那个一言点醒掌门、道破宗门症结的“高人”形象联系在一起。
执法弟子石坚紧攥的拳头松开了，他方正的脸上，那刚刚升起的一丝惊异与期待，迅速被更深的困惑所取代。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将凌云溪带回来的吴玄长老，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怕掌门师兄觉得凌云溪是个只认灵石的俗人，一怒之下收回成命。他焦急地看向掌门，嘴唇翕动，想帮忙解释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高台之下，盘腿坐在台阶上的掌门吴玄，也明显愣住了。他那双刚刚燃起火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说辞，准备迎接凌云溪的推辞、或是同样慷慨激昂的回应，唯独没准备好面对这么一个实际到近乎刻薄的问题。
他张了张嘴，那股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豪迈之气，又泄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的红色，像是被人当众揭开了最后的遮羞布。
“十……十七块。”
他声音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羞愧。
十七块下品灵石。
这就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宗门，全部的流动资产。
这个数字，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殿内每一个青玄宗弟子的脸上。那几个先前还对宗门往事感到新奇的少年，此刻都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然而，预想中的鄙夷、嘲讽，甚至转身就走的决绝，都没有出现。
凌云溪听完这个数字，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是“十七块灵石”，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这平静的反应，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众人无所适从。
她没有追问这十七块灵石的用途，也没有感慨宗门的贫穷。她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掌门吴玄，那双清澈的眼眸，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也藏着所有人看不懂的深意。
她不开口，掌门吴玄也不敢再开口。
大殿里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最终，还是凌云溪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代任大长老之位，我可以接。”
此言一出，吴玄长老和掌门吴玄同时松了一口气，前者是庆幸，后者是狂喜。
但凌云溪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的心悬了起来。
“但我有条件。”
掌门吴玄立刻挺直了腰板，神情严肃得像是面对宗门存亡的审判。“凌长老请讲！任何条件，只要我青玄宗能做到，绝不推辞！”
凌云溪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下神情各异的众人，最后还是落回掌门的脸上。
“第一，我在宗门之内，有绝对的自由。我的任何决定，宗门不得干涉；我的行踪，宗门不得过问。”
这句话一出口，石坚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川字。宗门之内，竟有不受规矩约束之人？这成何体统！
凌云溪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第二，我若要做事，宗门上下，人、物、财，须由我全权调配，无条件配合。”
如果说第一条只是破坏了规矩，那这第二条，就是赤裸裸地夺权。
一个代任大长老，竟要架空掌门，掌控整个宗门的所有资源？
“不行！”
一个声音，终于忍不住从长老席位中爆发出来。
是那位一直低头研究鞋尖的长老，他猛地抬起头，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红。“掌门师兄！这太荒唐了！她一个今天刚入门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宗门的大权，怎可如此轻易交予一个外人！”
“没错！祖宗基业，岂能如此儿戏！”另一位长老也站了起来，义愤填膺。
执法弟子石坚也向前一步，对着掌门吴玄深深一揖，语气沉重：“掌门师兄，请三思！宗有宗规，国有国法，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此例一开，青玄宗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
殿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几个筑基期的中年修士，也纷纷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天才”的到来，但无法接受一个“独裁者”的空降。
掌门吴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反对的声音会如此激烈。他夹在凌云溪和宗门众人之间，左右为难，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眼看就要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焦急地看向凌云溪，希望她能解释一下，或者稍微放低一些姿态。
然而，凌云溪的反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面对群情激奋的反对，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从那个蒲团上，缓缓站起了身。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要做什么？要用武力强压吗？
只见她理了理自己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袖，然后转向掌门吴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既然众位有异议，那此事，便作罢。”
说完，她竟真的转身，迈开脚步，作势欲走。
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仿佛那个足以改变一个宗门命运的“代任大长老”之位，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手丢弃的破烂。
她不是在威胁，也不是在赌气。
她是真的不在乎。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整蒙了。
那几位叫嚣得最凶的长老，张着嘴，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争吵、辩论、甚至是动手，唯独没想过，对方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这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空处，不仅没伤到人，反而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掌门吴玄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看着凌云溪那即将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如果今天让她就这么走了，那青玄宗最后的一点火星，就真的彻底熄灭了。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大殿内炸响。
发出这声暴喝的，不是别人，正是掌门吴玄。
他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那股颓废邋遢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积压了数十年的愤怒与决绝。
他通红的眼睛，没有看凌云溪，而是死死地瞪着台下那几个还在发愣的长老和弟子。
“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的清誉？你们的规矩？”他指着殿外那片杂草丛生的广场，指着头顶那处处漏风的穹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们还有清誉吗？一个连房顶都修不起的宗门，一个连弟子丹药都发不出的宗门，跟人谈清誉？！”
“规矩？三十年前黑煞门打上山门的时候，规矩在哪儿？十年前最后一个丹师被炸死的时候，规矩又在哪儿？！”
“我告诉你们！”他猛地一跺脚，脚下的石砖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从今天起，她的话，就是青玄宗的规矩！她的人，就是青玄宗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说道：“谁再有异议，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再有不服者，滚出青玄宗！”
“滚！”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掌门这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怒给震慑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平日里颓废得像个酒鬼的掌门，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气势。
那几位长老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石坚低下了头，紧紧抿着嘴，虽然心中依然不认同，但他知道，此刻的掌门，不容任何人忤逆。
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凌云溪，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听着。
身后，传来了掌门吴玄带着一丝颤抖和乞求的声音。
“凌长老……请留步。”
凌云溪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刚刚发泄完所有情绪，此刻正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邋遢男人。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迈开脚步，重新走回了大殿中央，走回了那个属于大长老的席位前，坦然落座。
用行动，给出了她的回答。
掌门吴玄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差点瘫软下去。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看着重新落座的凌云溪，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多谢凌长老……”
凌云溪打断了他。
“我还有第三个条件。”
掌门吴玄的心又是一紧：“请讲。”
凌云溪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殿内那二十几个神情麻木、站姿松垮的弟子。
“明日卯时，所有弟子，在殿前广场集合。”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整顿宗门，先从人开始。”
她顿了顿，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迟到者，逐出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