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爽利一笑,上前虚扶一把:“快别多礼!既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岂不见外?往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同在一口锅里吃饭,一张桌上说笑议事,这才热闹快活!”
潘金莲也巧笑倩兮,将手中玉簪轻轻簪在李瓶儿鬓边试了试,打趣道。
“三娘姐姐说得是!瓶儿妹妹可是咱们梁山的大财神爷,掌着偌大的钱庄,往后我们姐妹几个想添置些时新衣裳、精巧首饰,可都得仰仗姐姐通融,笔下宽松些呢!”
一番笑语,驱散了李瓶儿的局促与感伤,院内气氛愈显温馨融洽。
孟玉楼顺势将之前姐妹几个商议的婚期设想说了出来,定在三个月后的一个上上吉日,临近正月,时间充裕,足以从容筹备一场盛大婚礼,广邀四方宾朋。
王伦自无异议,李瓶儿更是含羞带喜地轻轻点头。
自此,临湖集上下便为泊主大婚之事忙碌起来。各处院落张灯结彩,廊庑间红绸蜿蜒,处处洋溢着喜庆。
王伦遣出快马,分赴大名府迎请李瓶儿父母李公甫夫妇,以及清河县邀请潘金莲父母。
李公甫夫妇闻听女儿终得归宿,且许配的是王伦这般英雄了得、手握重权的人物,自然是喜不自胜,倍感荣耀,即刻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潘金莲父母虽曾因家贫无奈鬻女,心中常怀愧疚,如今见女儿不计前嫌,仍邀他们前往见证大礼,更是感激涕零,老泪纵横,即刻启程。
这一日清晨,王伦用罢早膳,见侍立一旁的李瓶儿虽眉眼含笑,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一丝长期郁积的倦色,那缕轻愁并未完全散去。
他知她心结虽解,但多年压抑的心绪并非一朝一夕能彻底涤清。
他心念微动,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瓶儿,今日诸事已定,暂且无甚要紧公务。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夫君,我们去何处?”李瓶儿仰起脸,眼中泛起期待的光彩。
“你此生中,可有特别向往却未曾得见之处?”王伦含笑看她,目光柔和。
李瓶儿偏头认真想了想,眼眸倏然亮起,宛如星辰落入清潭。
“幼时,常听姥爷讲述他早年海上行商的故事。他说起那大海无边无际,日出之时金光万道,熔金化铁;月明之夜波光如银,碎玉铺陈;”
“还有种种闻所未闻的奇异海产、惊心动魄的壮观潮汐……瓶儿一直心向往之,却从未得见真容。”
她语气中满是憧憬,亦有一丝深藏的遗憾。
“好!今日便带你去看海!”王伦朗声一笑,手臂轻舒,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心念动处,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白剑光自两人足下凭空浮现,迅速扩展至门板大小,光华流转不息,稳稳托住二人。
“呀!”李瓶儿只觉身子一轻,低呼一声,下意识紧紧环住王伦的腰身,双眼紧闭。
耳边风声骤起,凛冽如刀,却又在及体的瞬间变得异常柔和,仿佛被一层无形而坚韧的气罩妥帖隔开。
她试探着睁开眼眸,只见脚下山川阡陌、河流城池正飞速后退、缩小,化作一幅流动的斑斓画卷;头顶蓝天澄澈如洗,白云团团仿佛触手可及。
翱翔于九天之上的新奇与震撼,暂时驱散了她心底所有的忧思。
“夫君,这……这便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么?”她颤声问道,既是惊悸,更是满心欢喜。
“不错。抱紧我,我们直去海州。”
王伦温声回应,心念微催,脚下剑光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经天长虹破空而去,速度更快了几分。
凛冽天风将他青衫吹拂得猎猎作响,李瓶儿的青丝与裙袂却只在护体气罩内微微拂动,安然无恙。
御剑之速,超乎想象。不到一个时辰,那浩瀚无垠、蔚蓝如靛的广阔大海便跃然眼前,占据了整个视野。
秋日阳光慷慨地洒在万顷碧波之上,碎金摇曳,粼光万点,成群鸥鸟舒展羽翼,翔集鸣叫于海天之间。
壮阔无极的景象让李瓶儿看得痴了,樱唇微张,半晌才喃喃道:“果然……姥爷没有骗我。这海,真的……好大,大到让人心里都空旷起来了。”
王伦择了一处远离航道、僻静无人的小岛按下剑光。
岛上白沙细腻如银,礁石嶙峋奇崛,点缀着些耐盐碱的顽强灌木,海风带着特有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携手在柔软沙滩上漫步,倾听规律而宏大的潮起潮落之声。
王伦信手凌空摄来些肥美的海鱼、活蹦乱跳的大虾和青壳螃蟹,就地生起一堆篝火,以精妙手法控火炙烤。
不多时,海鲜特有的浓郁香气便四溢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李瓶儿从未有过如此新奇野趣的体验,学着王伦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剥开红亮的虾壳,小口品尝着鲜甜弹牙的雪白虾肉;又对着张牙舞爪的螃蟹犯了难,最终还是王伦笑着帮她拆解。
她吃得眉眼弯弯,笑容明媚灿烂,宛如海边初升的朝阳,多年郁积的轻愁似被海风吹散了不少。
午后,两人寻了一处背阴的平坦礁石,相依相偎,望着海天尽头那一线交融之处。
王伦低声讲述着海外仙山的传说、修真界的趣闻逸事,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磁性。
李瓶儿心神彻底放松,倚靠在他肩头,眼中残余的郁色渐渐散去大半,焕发出动人心魄的光彩。
直到日头西斜,海面被染上瑰丽无比的紫红金橙,漫天晚霞如火如荼,王伦才揽着虽意犹未尽却已心满意足的李瓶儿,再度御剑升空,朝着梁山方向归去。
剑光划过暮色渐浓的天际,如一颗流星掠过长空。
飞临沂水地界上空时,下方是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沂岭山峦,在暮色中显得幽深苍茫。
“咦?夫君,你看那边山道上,”
依偎在王伦怀中的李瓶儿忽然轻咦一声,手指指向下方一处隐约可见的蜿蜒山径,“好像有个好雄壮的大汉,背着个人在赶路?这荒山野岭的……”
王伦目力超凡,闻言凝目望去,早已将下方景象看得分明。
只见一个黑凛凛、壮硕如山熊般的大汉,正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沿着陡峭崎岖的山路艰难而坚定地向上攀爬。
那大汉步履沉重,呼吸粗重,显已疲惫,但每一步仍踏得极稳,显然身负不俗武艺,且对背上之人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