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长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贺舟心里,敲的他不知道张道长是如何离开又是如何关上房间门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就只剩自己一人还坐在小圆桌边。
对于青城山上那位张道长的闭关,贺舟之前只是心中有一个猜测,但没有人确定这件事,严道长也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提及,所以他也一直下意识的忽略。
可刚刚张道长的话无疑是给了这个猜测明确的答案,他再也无法忽略,闭关可能是因为自己擅自把普通人拉进了龙脉的事情中。
如果是在当年自己初次看原着的时候,贺舟还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不怎么科学的科学世界,实在不行也可以用量子纠缠来解释。
但实实在在来到这里之后,经历了这么多次,甚至在这次见到了龙脉,他才切实明白,这个世界是有玄之又玄的东西存在的。
而自己与龙脉的因果,也在不经意间把普通人扯进来了。
想到这里,贺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却升起愧悔,自己真的要继续把跟龙脉相关的东西给这些普通人看吗?这些东西会不会害了他们?
这明明就是自己的事情,就算是龙脉最开始骗了他,但这些道长们却并没有得到龙脉给予的任何好处甚至承诺。
想到这里,贺舟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冲出房间。
外面廊下已经空无一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贺舟对这里不熟悉,看房间是特意给他收拾出来住的地方,道长们似乎并不住在这边。
他只能凭着之前跟着李道长进来的记忆往外走。
“你在找谁?”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贺舟转头就看见李道长从另外一个拱门过来,他似乎对于贺舟晚上还出来有些不理解。
“张道长呢?”贺舟略带急切的问道。
“师父已经回去休息了,他说了,明天会去确定你给的那些东西,至于竹简上的内容,我过几天译好再给你。”李道长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陈述道。
贺舟暗暗握了握拳头,似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然后才对对方笑了笑:“李道长,那个竹简不用翻译了,你把照片给我吧。”
李道长微不可察停顿了一下,他看着贺舟的表情说道:“还在师父那里,明天我带你去找他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舟也不可能真的去打扰人休息,只能点头同意,跟李道长道别之后又回了房间。
看见贺舟离开的背影,李道长眼神微闪,转头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贺舟不是没有在道观里住过,可今晚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
之前的冲动过后,他又开始后悔,身边入局的人没有一个精通此道,如果放弃几位道长,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搞清楚这些东西。
做与不做仿佛是两个打架的小人,在他脑子里折腾了一晚上。
直到外面天蒙蒙亮,贺舟从床上坐起来,一宿没睡的他大概是脑子里乱的实在太厉害,到现在也没有困意。
他起身洗漱,穿好衣服后坐在小圆桌边等着李道长来带他去找张道长。
天光大亮之后,房间的门被叩响,贺舟连忙起身打开门,谁知门刚一开就听见李道长的声音:“你通宵了?”
啊。
贺舟的动作一顿,莫名有点尴尬:“那个,我自己的问题,有点认床。”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李道长并没有多说什么,跟昨天一样面无表情的带着他去找人。
贺舟到的时候,张道长正坐在他自己房间的窗户下喝茶,见到贺舟来,他笑呵呵的朝着门口的人招手:“来来来,这可是我珍藏的茶,便宜你小子了。”
淡淡的茶香,随着氤氲的雾气从杯中飘散出来,一老一小坐在窗边喝茶,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贺舟却没什么心情品茶,他现在依旧非常纠结。
如果昨天晚上就见到了张道长,那凭着那股劲他大概能直接说出口,让对方把东西给他不需要看了的话,可现在,一想到这件事无论如何需要人才能推进下去,他就说不出口了。
因为想要完成跟龙脉的交易,对是否应该把对自己抱有善意的普通人,拖入危险中而犹豫的自己,实在有些卑鄙。
越这样想贺舟脸色就越是难看。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张道长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似乎有能让人稳定心神的作用,让贺舟不自觉的就看向他。
“小娃娃,你在担心谁呢?”
贺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照理说,对于初次见面的人,他应该抱有戒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位张道长的时候总是提不起戒备。
他眼中满是迷茫的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老者,时间虽然让他老去,可是眼睛却如同新生一般明亮,与满眼血丝的自己完全不同。
张道长喝了口茶后缓缓放下茶杯说道:“几年前,我那位在青城山上的好友曾提起过一件事。”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让人莫名就静下心来听他在说什么:“他在观里偶然见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娃娃。那个孩子从山下上来,站在三清殿里既不拜神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这么直直的仰着头盯着三清像。
好几次有观里的人上去询问情况要不要帮忙什么的,他也并不言语,直到有其他人来拜三清才挪开了位置。
我那老友,本来已经很久不管事了,于他来说,这个小娃娃也只是无数上山人中的一个而已,可那天他偏偏起了兴趣,上去问要不要摇签筒。
听他这么说,我当时还笑他来着哈哈哈,别是被人当成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那可就晚节不保了。
可他说什么?他说‘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嘿!这家伙还跟我拽上文了。”
说到此处,张道长停顿了片刻,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跟我说,那小娃娃看着三清像的模样,像是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三清上,他在求三清救救他。”